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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亲耳听见的?”这头才多问了一遍,那回来报信的小厮,忙又侧过身子,向另一旁看去:“这么说来,还真是因为他家闺女没了才病得起不了身?”
那人摆手让身后的书童,给了送信的小厮二两银子算是打赏。待门善重新闭实后,才咪了咪眼,老神在在地呷了口茶,嗤笑一声:“如此甚好,儿子本就是个病秧子,这会子老子又瘫到在床可是好极,往后更是仍凭……。”
念到此处却是戛然而止,瞥了一眼这旁正聚精会神,满脸期待望向自己之人,却是收了收面上的神情,转而提醒道:“本来这事就有些蹊跷,到底不敢太过大意,你还是让人多盯几日为好,至少使个人去那药铺悄悄问了方子来,我回头也好报去阁老面前……。”
“小人省得,小人省得,您老放心将差事交了给小的就好,回头……不,这会子我就亲自去将他们家的方子顺了来,给师爷你亲自送去。”偷眼瞥了那人面上的神色,才暗道一句:“这老狐狸就是个不见兔子不撒鹰的主,刚才那小东西倒是得了二两银子的好处,可自己这都忙活了好几日了,也没见你拔根毛给我。”
心里牙咬暗恨,可这明面上却是丝毫不敢怠慢,躬身将那人送出了巷口,才转身气鼓鼓的‘呸’了一声。脸上的神情,更是有晴转阴冷得直透心底,好在此刻巷子里无人走动。真要是让谁瞧了去,还不得吓个踉跄,这眼神少说也有刽子手三成的功力!
回转自家院中,还不停的直嘀咕这阁老府上的幕僚。却是这般地小家子气,可见自己这回求来的差事,最后只怕也捞不到多少,顶多也就是个辛苦银子罢了。想到这里,他已是满肚子的埋怨,自家姐夫也真是个没眼力劲,怎么将这吃力不讨好的差事拦在手里。
这头管这头闷声报怨,那边匆忙回府的师爷,却是不曾耽搁,直奔书房回禀这几日的确实消息。而此刻悄悄入京的卢临渊一行。也已被悄无声息的安排在了外城那片客栈之中。
“亏得当年营建时。听了二表弟之言刻意修成了这般独门独户的院落格局。若非如此,哪日想有个安静的地界暂借至亲好友,也不免有些为难。”
本来这最靠河岸旁的一溜。二进布局的中等宅院,便是专为那些带了女眷的大户人家准备的。无论是内设的门房也好,还是内外两进中的都设了厨房、书斋等等细微之处,都让那些曾经在此入住的客人颇为满意。
听说卢临渊一家悄悄入京,早在前日就已是让人重新再了些应景的摆设,才放心安置了他们一家暂时住下。此时看着自家娘子挽着表弟媳去了内院,才与卢临渊外书房中对面坐下,将他们离京这些时日来的重大事件,娓娓道来。
虽说另一边已让自家管事,驾车请了卢府的大爷来此相商。回头他兄弟二人见面,自然也会说起这林林总总,可毕竟那位是有差事在身的官场中人,京城中的其余变化,只怕是知之甚少。
事实也正是如此,待卢家这位表舅兄到来之后,听到姚宏远口中所提,也是莫名一怔:“果然这京城中商户们的细微之变,却是我等每日只着眼朝中大事的官场中人,鲜有察觉的。”听了这话一旁的姚宏远已是缓缓颔首,而这旁的卢临渊却是暗自摇了摇头,还是我家这位哥哥还不曾掌过有关庶务之事,才不明白其中的关联所在。
好在自家如今有了这片三成的股份,迟早他也会辨出这其中的关联轻重来,倒是不及于一时之差。沉吟片刻,才转而问起近日府中之事来:“那日过后,严阁老家可有人暗中前来打探?”
只见那旁主座上卢临岩,已是难得的冷笑一声:“怎么没有,每日站了两三个轿夫、小厮佯装路过,居然还轮换着班次,可见那方还是未曾死心啊!想必是得知父亲病倒,更会肆无忌惮,狂妄行事。”
“他们知道躲躲藏藏想必还是有所顾忌,倘若真有心张狂,只怕也不会如此安静!”说到此处,又抬头看了一眼内城的方向:“大哥送来的方子小弟仔细看过了,老爷、夫人都无大碍,母亲那里也只需多静养些时日便可痊愈。”
想到双亲就在眼前,却碍于那严家的耳目时刻盯着,不便前去问安就是一阵苦恼。知道胞弟心思,不免出言安慰起来:“知道你们一家平安归来,双亲已是欢喜了许久,且不说你那个应对之策,还真是来得及时,此刻父亲还在庆幸自己因病躲过了一劫!”
“躲过了一劫!”自家兄长这看似随口之言,却让这旁的卢临渊心中警铃大作:“究竟是怎么回事,大哥又何出劫难一说?”
那旁已忍不住长叹一声:“这还要从源州的灾民逃荒说起,秋收在即那处却一连下了十余天的暴雨,眼见着一年的收成打了水漂,就有那农户顶着风雨抢收粮食,却不想衙门的主官也是新入官场的,只怕身边也无那专懂农桑的经年老人跟着,所以只顾了眼见所在,却忘了那顶顶要紧之处。”
止不住又望了一眼京郊的方向:“紧接着暴雨而至的便是漫过河堤的洪水,一连冲毁了三十多的村寨,死伤百姓只怕有千余之数,因此失了家园的,也唯有逃荒各地只求活命。倘若父亲近几日刚好病倒在床,必得接手此桩,而今那位领了差事的大人,只怕也是南觅良策叫苦连天,才对!”
要说卢侍郎这一病到底是因为自家女儿,被他皇家公主一事牵累而亡的,所以源州那桩却是乌有言官弹劾,也在情理之中。再加之如今时局不明,更无人愿意做那出头之人。
即便那与卢家有些隔阂的严阁老,也不曾拿着此事不放,便是可见一斑了。其余之人只怕更是想着如何自保,哪里闲暇多管一二。这等时刻,也唯有明哲保身才是最为要紧,更何况那源州所在还有一位藩王不肯交怀封地,只怕就是有心立功之人,也要掂量掂量自家的实力,才敢参与其中的。
两人听着卢临岩所述,怎会不知其中的深浅,饶是一旁不曾入仕的姚宏远,亦是有几分感叹:“按理说出了这般的大事,为何我们在京城却是半点风声都不曾听闻,而且还是……。”才要往下,却已停了下来,如今朝中是何等情形,宫中那位已有多少日子不曾上朝理政了,就连自己这不为官做宰的人都已能说上一段,更何况那些本就在朝堂之上的大人们?
想到关键之处,不禁已是一脸紧张地回望而去。只见那旁的卢临岩却是苦笑摆手:“我人在翰林任一小小的七品之职,若不是父亲任了户部侍郎,又如何得知这其中的要害所在。”低头吃了两口茶,神情也是为之一暗。
“说来也是小弟那桩连累了哥哥,若非……。”却被卢临岩当即拦到:“这本就是他严家师徒仗势欺人之过,与二弟你什么相干,再则说了我家本就是世代纯臣,与他严家那般……也已是泾渭分明了。”
兄长之意,卢临渊自是再明白不过,眼下那严家已非比往日,插手了党争一事,便从此与自家这般的纯臣截然不同了。无论是他日得胜也好,还是就此惨败也罢,都将不复当年了。
转而一思量,却已猛然抬头看向自家兄长:“即便自从我们家再无人入阁,也难保他家来日必定鼎盛!有道是盛极必衰,也是太过寻常之事,更何况当日那桩他师徒二人,几乎将新近落户京中的商户们都结了冤仇。”含笑示意了一眼姚宏远,只见他同样也是一脸的狡黠。
果然见了这般地情形,卢临岩也不禁低声问讯起来:“这又是如何一说,二弟你又暗中寻到应对之策?”
“凭一家之力,固然撼动他不得,然集众家所能,却未必不能办到!”示意自家兄长附耳过来,将原定之计一一道来。正待那位兴而击掌接了一声:“妙,这般润物细无声,又何愁他日撼动不得!”
那旁姚宏远正欲唤了门口守护之人,前头酒楼送了饭菜过来,却听得外头长随低声回禀一句:“宫里刚才传了消息出来,只怕就要有大事发生。”
三人互望了一眼,已将门外之人唤入屋内仔细问话:“可知是何等大事,这一消息又是由何人口中获悉。”等那长随细细将消息得来尽数道了明白,屋内瞬间静得出奇,落针可闻。
“皇上已是弥留之际,只怕这宫中必是风雨欲来,朝中官员亦是辗转反侧,不得寐。只不知那人此刻四处传播消息,又以欲何为?”
才刚喃喃低语一句,不觉重又抬头与自家胞弟对视一眼,居然异口同声道:“萧墙之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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