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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头已被封住了呼喊之声的吴姨娘,早被两个健妇使劲架了出去,实则却为了让她消停些,暗暗用力在那脖颈上给了一下。这才顺利将人押回了前面柴房之中。而原本那些守在后院门口的丫鬟、婆子也随即,默不作声地各自散了去。如今惟有正屋里的大丫鬟们,还在正院里忙碌个不停。
此时早已起身的卢家老爷,也已由鲁妈妈口中得知了前一刻,后院之中发生之事,直听得是心惊不已!若不是怕再度惊动了,内室中斜卧在床的老妻,只怕就要拿了佩剑直接将那毒妇,杀了了事。
亏得东厢里卢临岩也已匆匆赶来,上前抢下宝剑,压低了声量正色劝道:“父亲大人息怒,此刻不说您老欲杀之,就是我这做哥哥的听了,又怎能硬生生忍下这口恶气,只是……。”顺势偏头看了一眼宫阙的那方,已让这旁原本怒气冲天的卢家老爷有了片刻的清明。
是啊,此时宫中正是平静万分,但这一派安宁之色,却掩不住其中的按潮汹涌,正是最为紧要之时,倘若自家这厢又闹出什么好听的来,只怕平白让外人看了笑话不算,可有可能叫那有心之人算计了去。
暂压怒气,松开手中之物,却仿佛瞬间苍老了十余岁,眼中光彩也随之黯淡了下来。看得一旁卢临岩亦是心痛万分,曾几何时瞧见过自家父亲这般沮丧模样,何况此等紧要关头。更不能为了后院一个奴才就此一蹶不振!
也顾不得许多,转身招呼了一旁母亲屋里的丫鬟,好生受托了宝剑,便再度上前小心扶过了父亲。去往了内书房中。
直到父子一席完毕,方才起身定定望向长子那修长的身形,怔怔半响后,才沉声低叹一句:“我卢家长子果然已不再是那,初窥门径的官宦子弟了。”
想当年自己这般年岁之时,只怕还不曾如此沉稳,毕竟自己当年可是一帆风顺,与自家长子相比已算是半点坎坷全无。或许也正是因此,才使他遇事更比自己冷静几分,恍若又耳边又响起了刚才鲁妈妈所提。不禁是心力交瘁。
黯然低头跌坐一旁。又是一声喃喃自嘲:“那毒妇在我身边整整二十余载。为何从未有过半分察觉。可笑我自己平日里还自持谨慎过人,却是时至今日才看清了那人的真实面目,可笑至极。可笑至极!”
原本已是临近年末,即便朝中昏暗不明,但府内上下该做准备的也是一样都不曾拉下,就连给二房一家预备的年货,也已有专人备妥了车马,就要上路送往甘霖。却不想出了如此大事,底下众人也无人敢贸然出头,多提半句。
这会子正没了主意的把式,猛然听得二房的蔺管事回转京城,怎不心中一松。暗自欢喜。好歹自己这一趟可以去得顺利些,那位老管事可不单是二奶奶的陪嫁之人,就是在老爷、夫人面前也是颇为说得上话的,顶多也就落在鲁妈妈之后而已。
想到此处不觉安静等着内院传来消息,才是最好。这旁把式心中已是安稳大半,另一头听闻二房的老管事到来,也是心中一喜。连忙回禀了正房的鲁妈妈知晓,得了二房管事安然抵达,便知远在甘霖的二爷定然一切安好。
而当听完了老管事的叙述之后,更是神情一顿:“怎么二爷他悄悄回了毅州?”
“此时甘霖那片虽远离京城,可大小消息陆续传来,也是颇为令人忧心的紧,回转途中二爷唯恐那方之人会趁乱出手,我们也是能绕则绕,宁可多走上几日也需得防备一二!”
那头鲁妈妈听了也是重重颔首:“亏得有蔺管事你一路打点,二爷回来原是好事,可昨个府里出了一桩大事,这会子老爷同夫人都被那毒妇气得不行,只怕得有些日子……。”
一旁眼神疑惑的老管事,却是莫名震惊。旁的不提,这卢家老爷的身子骨可是硬朗的很,就是王夫人虽说早年间略有些小恙,却也不是那汤药不停口的主。不对,方才那鲁妈妈口中的毒妇又是何人?
显然对面之人,也已猜出了他眼中的疑问,到底不是外人,倒不如直言明说的好。略略定了定神,便将这两日间府内发生之事,详细说了与他知晓。
饶是蔺管事数十年在高门大户领命当差的经历,也不由听得是惊心不已,愕然连连:“怎会有此等之事!”一句才刚惊呼出口,双掌已是重重击向桌面,亏得他此刻已是上了年岁,较之年轻时已收敛了许多,可这桌面之上的茶具,依然是连跳了数下,方才重新安静了下来。
看得对面就座的鲁妈妈也是吃惊不小,这二房的老管事只怕也被气得不轻……转念再一思量,到底是二奶奶的陪房之人,听闻主子当年险些被害,又怎能无动于衷?只是这手上的力道,也未免太过骇人听闻了吧。临送他出门之极,才发现那人坐过的八仙桌下,已是清晰可辨一滩水迹,再回身寻了方向望去,却是令她为之一震!
“鲁妈妈这茶盅怕是得另换一套了。”前来收拾桌面的大丫鬟也是个有眼力劲的,低声凑近鲁妈妈身边耳语了起来:“我家舅舅本就是替人走镖的会家子,只怕这二房的蔺管事身上,也是有些功夫的!”
一句提醒,却让这旁还有些愣神的鲁妈妈,顿时清醒了过来。这就难怪二爷会这般重用于他,的确与二房而言是再好不过的人选。要是当年二奶奶不曾允了他们祖孙几三人,回家探亲,只怕也后院的毒妇也不能得逞!
快步出了偏厅,却不由得暗然了三分,那毒妇本就早有算计,想来就是没了那次的‘意外’,又怎知她没有别的安排,这真正是明箭易躲,暗箭难防。好在二爷、二奶奶吉人自有天相,才得以安然躲过了那次的暗算。
想着二房一家子就要悄悄回府,不免加快了脚下,直奔内院方向而去。待轻声在此刻方才幽幽转来的夫人耳旁,告知这一消息,鲁妈妈才又柔声念叨了一句:“如今夫人才刚晕厥,老爷也已气得险些背过气去,好在大爷及时出手,又让东三街上住着的罗老太医来给诊了脉,这会子就在东间里歇着了。”
刚才得知儿子已是安然抵达了毅州,王夫人眼中已是明显添了一份神采,此刻又闻听老爷被气得不轻,却不免紧张万分:“快,与我换了衣裳,得去看一眼老爷才能安心。”
一边急切的念叨起来,一边已是着急起身,却不知才想着坐起身子,却只觉得眼前猛得一晃,亏得此刻挨坐在床沿上的鲁妈妈动作不慢,前倾身子将主子接了个正着:“您慢着些才好,老爷那里并无大碍,刚才已让人按罗老太医开得方子抓了药。那罗老太医说了,等回头吃上两副汤药,他再来诊脉便好。”
这才安心让鲁妈妈扶了,靠坐在床头,缓缓阖了阖眼,才低声询问道:“刚才瞧着蔺管事的面色可还好?”跟随主子多年,自是明白言外之意,显然夫人关切二爷一家在甘霖这些日子,过得可是称心。
忙是点头回禀:“虽说为了以防万一,特意在路上多行了几日好歹不曾出什么岔子。不过此刻未回毅州的老宅,却是去了乡间住。咱们家二爷本就是个小心谨慎的性子,又得二奶奶一旁……。”话到此处已是再无隐瞒必要,附耳在主子这儿,索性将刚才外院那一幕细细讲明了与她知晓。
“亏得当初我那老亲家想得周全,有这么一个经年管事在身边看顾着,到底比什么都强!”此刻好似已将先前的怒气去了小半,忙不迭让厨房送些吃食来,自己才好早些起身主持府内之事。
王夫人历来是个要强的性子,这会子家中一下被气倒两个,怎不叫她忧心不已。本来这京中已是寒意逼人,又是临近年节时分,更是不敢有丝毫的偏差,此刻却因后院那人的当年恶行而病倒在床,只怕会引得外人非议。
然而这坏消息还是在两日后,传出了卢府所居的巷子外。本来这好事不出门,坏事传千里也算寻常,可这一惯身子硬朗的卢侍郎,居然是因为后院一个姨娘疯魔就此一病不起,却叫无数知情者顿时有些张目结舌!
就连这两日满脸忧色出门的卢临岩,每每逢被问起缘故,也是只是连连仰头长叹,却不肯多言一句。唯有原本就与他家亲近之人,才陆续得知了内情如何。
“唉,这白发人送黑发人,原就是……这般说来他卢家近些年来也是喜忧参半。先是一个儿子因病辞官,去了乡间静养,这会子又没了一个女儿,怎么不叫人唏嘘。”
“固恒兄所言极是,想那卢家也是人丁不旺,虽有嫡出兄弟二人却唯有长子还算康健。”这旁两人双双摇头上了车马,那边厢已有小厮收了身形,往自家方向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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