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龚炎文就见寰儿从袖子里推出一卷宣纸,知道就是自己想要的画了,把手伸了过去,寰儿却是朝旁边躲了躲。
“怎么,不想给我?”龚炎文木讷的脸皱了皱。
寰儿斜睨着他道:“东西是我拿到手的,七爷想要,是不是得拿点诚意出来。撄”
“嗤……”龚炎文扯了扯嘴角,道:“真该叫我六哥好好瞧瞧你这副样子,总当你是弱不经风的娇小姐,却不知是个市侩的铁金刚。”
寰儿的脸腾的一红,冷笑道:“我是什么样关六哥什么事?你再胡说我叫姑母撕烂你的嘴,罚你见天的陪姑父出门见客。偿”
龚炎文小时候还好些,说话讨人喜欢,见人就笑眯眯的,也不知什么时候起,突然就瘫了一张脸,见人也不大说话,能躲就躲了,王氏与三老爷哪个要带他见客,他都哭丧着脸生离死别似的,把三老爷的好脾气磨的要火,王氏也没了辙,又兼他不爱读书,整日只在自己的院子里枯坐,王氏没少掉泪,直到后来生下八子、九子这对双胞胎兄弟,才渐渐不那么揪住龚炎文不放了。
龚炎文呢,后来迷上做木匠活,三老爷觉得丢脸制止过,龚炎文倒也听话,说不弄就不弄了,可随后就请了尊菩萨回来,成日的念经诵佛,甚至从只言片语中传出有出家的念头,可把三老爷与王氏吓的不轻,再不敢管他做不做木匠了。
只一样,怕他性子太过孤僻,一有机会,还是要带他出去见见亲戚朋友什么的。
正如每月中旬,往老太太那里请安,龚炎文是必定要随着去的。
此时龚炎文一听寰儿这样说,眼皮忍不住一跳,道:“话是不是扯远了?起初,我用一枚柿蒂百合凝脂玉佩要换三爷房里的那位当日辩驳茜姑娘的画作,你怎么说的?你说你与她是最贴心不过的手帕交,不过几页纸,有什么难的?”
“确实没紧要的,不过是不在她手里,叫杨妈妈收走了。这我不也没想到么。”寰儿气恼的横着流波似的眼儿,道:“后来是谁说的,先不要与杨妈妈开口要,怕打草惊蛇。若不是你这样说,我用的着费心费力的用绿泥印了钥匙齿印回来再做一副钥匙去偷!”
龚炎文道:“你有什么不服气的?你以为谁胡乱涂抹了一张画就值得杨妈妈收起来吗?别提三哥,三哥是杨妈妈看着长大的,情分不同。旁人的杨妈妈费那些个心思做什么?还不是老太太吩咐的,如此你去张口要,不但要不来,画不见的时候第一个疑心的就是你。”
“我一个姑娘,只顺嘴问问,画不见就疑心我了?呸,你埋汰谁呢。”寰儿只觉得自己与龚炎文是半句话多,再不想理会,将画缩回袖子里,转身就要走。
龚炎文见状,叹了口气,上前两步拉住她的手,寰儿立时要甩开,龚炎文的手更紧了些,他指肚上有做木匠留下的薄茧,捏着寰儿柔腻的小手竟不想放开了,但见寰儿惊慌的左右看,只得松开,道:“没人看见。”
“你还说,懂不懂男女授受不亲。”寰儿急了,虽则龚炎文过了年才十二,但毕竟是男女七岁不同席,何况此地又少有人来,真叫人看见怕是好说不好听。
龚炎文无奈的向后退了退:“这总行了吧。”怕寰儿还是要走,紧着道:“不管如何说,绿泥是我给你的,怎么压钥匙齿牙也是我教你的,玉佩也尽归了你,如今画是不是该归我。”
寰儿冷哼道:“绿泥我现在就拿给姑母看去,看你到时还敢不敢承认是你给我的。”说罢转身再走。
龚炎文忙追上,与寰儿并肩走着,一行走一行道:“你说怎样吧?”
“叫我去你做活的地方瞅瞅,我就给你。”寰儿仰着头,翘着下巴,脚下不听的说道。
龚炎文加快几步挡在她身前,深吸一口气道:“成。”
闻言,寰儿嘴角弯了起来。
两人回到龚炎文的院子,名作纯山苑,一进去就见弯弯绕绕的各种湖石,两旁垒叠的假山奇形怪状,假山间隙中的尽是竹子,稀奇的是,如今寒冬,竹子虽不见多翠绿,但也没败了。
寰儿随着龚炎文在小径里走着,眼见院子极大,却并不见亭台楼阁,入眼处除了假山尽是竹子,没得叫人心烦又不安。
待来到一处屏门前才松口气,进了屏门是抄手游廊,此时才觉得还是人住的地方。
与龚炎文一路过游廊,又过了两道屏门来到后罩房,寰儿就见龚炎文在最近的一道房门停下脚步,掏钥匙将门锁开了,忽地余光瞥了眼寰儿。
寰儿立时心领神会,气道:“你有什么宝贝值得我惦记?”想想这么说不对,啐了口,“绿泥一会儿叫丫头送来还你,别以为谁都和你一样,满脑子歪门邪道。”
龚炎文道:“那便最好了,女孩子还是该做做针线,整整妆容,等着嫁人就好。”
“你!……”寰儿真想扭头就走,可如今就差一道门就看到龚炎文平日都在忙什麽,她怎么也该看一眼再走,也好叫屡次想要见一眼都不得的姑母放心。
这时龚炎文开了门,静静的,似自己开的,寰儿向后退了退,但见龚炎文迈步进去,她微微探头,就听龚炎文道:“你还不进来?”
寰儿定了定神,深吸一口气,慢慢挪了进去。
进入眼帘的皆是稀奇古怪的东西,墙围四周尽是长条木板搭起的架子,屋子中间也有长条宽面桌案,上面摆着她见都不曾见过的工具,龚炎文就立在桌边,他身后的墙上挂着半人高的弓箭。
“这都什么呀?”寰儿边看边诧异的问。
“你只说看看,可没说要打听。”龚炎文伸了手出来,“画能给我了吧。”
寰儿眼珠转了转,指着一样小巧的东西道:“这个给我,我就把画给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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