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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名府城外,一处人满为患的茶棚之中,华谦、徐云还有龙一文三人,正围着一张方桌坐定,听茶棚中央一位须发斑白的老者讲史。
只听那老者对茶棚里众人说道:“高渐离击着筑送别故人,那荆卿一边向前走着,一边就着节拍高声唱道:‘风萧萧兮易水寒,壮士一去兮不复还!’在场的太子丹等人,听着荆卿的歌声,没有一个不激动得流泪的。可是那荆卿啊,连头都没有回,就这么唱着歌走上车,一路向东,奔那秦国去了。”原来这老者讲的,乃是那荆轲刺秦的故事。
那老者讲得口干,喝了一碗茶,清了清嗓子道:“咳咳咳,不讲了,不讲了,这天色也不早了,我得回家去了。想听荆卿去了秦国以后,又遇到什么事儿的,明儿个起早,再来这茶棚哈。”
众人“噫”地一声,便相继付了茶钱,各自散去回家了。华谦觉得时候还早,便硬要拉着徐云和龙一文陪他一同到城里逛逛。
“荆卿到了秦国,能遇到什么事,不就是刺秦失败,被侍卫乱剑砍死在大殿上了么?”华谦打着呵欠,从茶棚走出来道。
“最后的结局,当然是这样了,只不过那老者讲史总喜欢在里面加些奇遇逸闻什么的,听起来比较有趣罢了。”徐云笑着道,“咱们小时候,华爷爷不就常常带着咱们来听他讲史么?”
“哈哈,我记得有一次,你听那霍去病直捣匈奴王庭、封狼居胥的故事,都激动得跳起来了,嚷着要跟我二叔到军营去。”华谦回忆起旧日时光,不禁莞尔。
“没想到大师兄你还有过这样的念头啊!”那龙一文曾做过禁军步兵都头,一听说平日里沉稳冷静的徐云,年幼时也曾有过投身行伍的想法,不禁大为意外。
“是吗?这老者还讲过霍去病的事迹么,我都不记得了。”徐云摇了摇头,“不过那时的我也就是个幼童罢了,少不更事,听到那些英雄事迹,心情难免慷慨激昂,一时激动说出那样的话来,倒也是极有可能。”
龙一文点着头说道:“呵呵,要说这英雄,方才那讲史老者说的荆卿应该也能算一个。要是荆卿活在咱们大宋朝,估计在江湖上也算一号人物了。”
华谦赞同道:“是啊,他为报太子丹的恩情,敢和那始皇帝嬴政拼命,很有武林侠客的风范。”
徐云闻言,又是摇了摇头:“荆卿虽有侠气,只可惜志大才疏,又被虚名所累,终究是难逃一死,反倒是连累了太子丹。那太子丹为保燕国,敢于对抗强秦,也算是个英雄了,只可惜,用错了人。因而这易水一别,便也就成了诀别。”
龙一文感叹道:“‘风萧萧兮易水寒,壮士一去兮不复还’,就算荆卿武功盖世,刺死了嬴政,也难保能从秦王殿上全身而退,所以不管结果如何,他终究是要死在咸阳。”
华谦道:“唉,依我看啊,这世上的英雄,多半没什么好下场。那霍去病也是,英年早逝,二十四岁便不明不白地死掉了。还有那楚霸王项籍,英雄一世,也终究难逃垓下的四面楚歌。你们俩都是江湖上的绝顶高手,但可别想着做什么英雄啊,搞不好哪一天就走上英雄末路了,嘿嘿。”
龙一文听了华谦这一番话,哈哈大笑着拿起腰间的葫芦,咕咚咕咚地喝了两大口酒。而徐云则眯着眼无奈地笑了笑,对华谦道:“小谦,这江湖上的是非恩怨太多,实在是英雄难做。那些豪气干云的大侠,也只不过是在那些茶棚讲史人的口中活着罢了。”
“啊呀云哥儿,为什么你嘴里的江湖,总和别人嘴里的不一样呢?”华谦扭过头问龙一文道,“大胡子,你觉得呢?”
那龙一文斜眼瞧了瞧徐云,微微一笑,默不作声。
进了城里,没走几步,徐云便指着一家酒肆对华谦道:“好了,你去吧,我和龙师弟在这喝点酒,等你回来。”
“啊?你说什么?我要去哪里啊?”华谦不停抖着眉毛,对徐云道。
徐云微微翘起了嘴角:“你问我要去哪?你带我们走的这方向,不就是奔华府去的吗?嗯……现在应该叫武府才对。”
“嘿嘿,被你看出来了啊。”华谦不好意思地笑了起来,“那陪我一块儿去呗?”
“这十几天来,你一直坐立不安,嘀嘀咕咕,心神不宁的,一定是在为那件心事发愁吧?今日,你突然没来由地非要拉着我和龙师弟,陪你到茶棚听讲史,现在又拖着我们进城,不就是为了让我们和你同行,给你壮胆吗?”徐云笑道,“不过你想问武掌柜的事情,总不能让我们也帮你问吧?该你自己办的事,还得你自己来。”
那龙一文听着徐云的言语,似乎明白了是怎么一回事,拍了拍华谦的肩膀道:“华老弟,比起那荆卿远赴咸阳的有去无回,你这一趟可是有去有回的啊,你又怕什么?”
“嗯。”华谦含糊地应了一声,心道:“那可不一定,搞不好我哪句话没说对,她那死人手一巴掌打下来,我可就真的有去无回了。唉,那荆卿好歹是为了刺秦大业而死,得以青史留名。而我华谦可就窝囊了,只因为几句话唐突了佳人,就把命赔上了,哎呀呀,这可不太妙……”
心里虽然是这样想的,但是华谦还是硬着头皮一个人去了。毕竟他心中的那个疙瘩,终究需要那个冷冰冰的女人来解开。
那徐云与龙一文进了酒肆,跟小二要了一壶酒,两碟小菜,可没喝上几口,就见华谦气喘吁吁地跑了进来。
“华老弟,怎么回事,你认怂不敢去了?”龙一文放下酒杯,讶异地瞧着华谦。
“没……没啊,我去了。”华谦抹着脸上的汗水,上气不接下气地说道。
“然后呢?”徐云端起酒杯,细嗅着酒香,轻声问华谦。
华谦一屁股坐在长凳上,夺过徐云的酒杯,一饮而尽道:“啊,好酒——那把门的丫环跟我说,她家主人这几天闭门谢客,我想着她可能是因为最近发生的事心里不痛快,所以就没好意思打扰她,直接回来找你们了。”
“那么……你是吃了个闭门羹?”徐云边为华谦斟酒边道。
“啊……算是吧。”华谦皱着眉头,又把杯中酒喝了个干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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