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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不肯走。
兄长陪我跪。我哭着问兄长,父皇为什么不肯见我?父皇为什么要思儿搬出汉宫,他又不要思儿了吗?
兄长抱着我,难受得流泪,问我,思儿,你有什么话要与父皇说,告诉兄长,兄长为你转达。
我说,求父皇特赦昭台宫,她已经疯了,不要让她去云林馆了吧……
兄长一怔,很快点点头。
思儿不哭啊,兄长会顾好你。
他为我擦擦眼泪。
雪势渐小,雪絮子惨惨淡淡地落下来,渐有收势。
我站在廊下,远望,脸上不经意地有了笑意,许多年前,我还是个孩子,从不知汉宫深幽,住在长安陋巷子的家里,也是在这样落雪的天,踩在积厚的雪地里,一走,一个坑儿。
“时夏,你陪本宫……”
我想让他陪我走走,话还没说完呢,通传的守门子已经出来了:“长公主殿下,陛下请您进去。”
“有劳。”我笑着,缓缓踏入建章宫的殿门。
“妾,见过陛下,祝陛下万年无极。”我顿首,祝祷。
每每这个时候,我心里都是无比快乐的,真愿陛下万年无极,世间最美好的祝福都要赠给他。
“哈哈,”皇帝笑着,从御座上起,托起了手来迎我,“思儿,朕不是早说过了么,你来便来,何须这些虚礼?你随来朕随候,毋须通传。”
他捉住我的手,仔仔细细打量我。
“瞧甚么呢,”我道,“瘦啦?”
“确实瘦啦,”他嘿嘿一笑,又假作板脸,“傻思儿,有亏着自己么?怎瘦了?”他捏捏我的脸,宠溺仍似当年。
“兄长,”我看着他的眼睛,“思儿过得很好。只是近来,忽然想起了父皇,思儿思念父皇,许是熬瘦啦。”
我听见兄长叹了一声,然后说道:“朕也思念父皇。好思儿,过去的,便都过去了,往后,兄长陪着你,兄长与你相依为命。”他十分熟稔地对我笑,然后伸手,轻轻将我鬓前垂下的散发顺至耳后。
这一年,是初元元年,兄长的第一个年号。
宣帝早已归入帝陵,此年的天下之主,乃是兄长刘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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黄龙元年正月。
敬武永记得这一年的雪色,银白初透。漫天的雪絮像筛糠似的从天瓢泼而来,比记忆中儿时在宫外离别时的那一场雪更大、更可怕。
整座长安城,都被冻住了。
过午时分,太史令被太子殿下拦在建章宫外,老臣哆哆嗦嗦,战战兢兢,太子问:“夜观天象,观出个甚么来?抖成这样,你还想面君?把君父吓怔了可要怎样?”
太史令抖索着一把老骨头,伏首在地:“太太太、太子……”
“好好说话,”太子扶起老臣,“太史令,父皇身体不适,若要吓他的话,你且往肚里咽,建章宫的门,你是入不了的。”
“禀太子殿下,”太史令心忖,太子乃储君,面太子如面君,也罢,与太子说,也是一样的,便道,“长安多年来,未曾迎过如此一场大雪,这场雪过后,只怕庄稼遭害,百姓日子不好过……再、再者……”
“再者什么?”太子皱起了眉头。
“再者,老臣夜观天象,天现异常,帝星时隐时现,只怕……”太史令支支吾吾掐了半截话儿,便不说了。
“还怕?你话都说到这个份儿上了,要么砍你脑袋,还能砍你半截脑袋不成?”太子搓了搓手,有些不满。
太史令心一横,叩首道:“只怕帝星将……将熄呀!”
太子眼前一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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