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见我娘也关注这个问题,邓训当即坐正了身子,一脸认真道:“回伯母,我这几日一直在思索这些村民的安置问题。尽管我们都很同情他们,但我们不可能用募捐这种善举来供养他们一辈子。要重建家园,最根本的还是得靠他们自己。”
回想起这些日子我和邓拓四处募捐所受的冷遇,我对他这几句话很是赞同。
邓训略作停顿后,便将他的安置思路说了出来。一方面,鼓励灾民投亲靠友;另一方面,鼓励灾民自力更生。鼓励灾民进城务工,对主动聘用灾民的商户,可以减免一定赋税;鼓励灾民自主创业,对有技艺在身的灾民,县衙给予一定的引导和帮助。而对于没有一技之长或者不愿进城的灾民,则集中安置在响水滩居住点,成为修建河堤的民工队,妇孺负责饭食供给,男子负责采石修建,县衙则根据工种支付劳动报酬。
听罢邓训的思路,我娘目带赞许,连连点头:“邓公子想得周到。若是当年竹溪镇那次大水后,能有人替大家想出这些出路,珊儿她也不会与亲人分离……”
我这才想起我娘说过当年竹溪镇发大水,我爹和秦珊的爹都是在带领村人救灾时被洪水卷走的。而秦家一家老小孤苦无依,难以度日,秦珊的娘才狠心将她卖给了大户做丫环。
听了我娘的话,邓拓感叹道:“原来珊妹也是因为洪灾才卖身为奴的?”
虽然我已不记得这些往事,但我和我娘离开竹溪镇到洛阳谋生,定然是与那次洪灾有关。想起自己的爹爹就丧命于洪水之中,我便越发觉得修筑河堤是件大善事。
我娘却又道:“邓公子方才说修筑河堤缺钱,我准备将洛阳的店子打出去,折现的款项就捐出来修筑河堤。”
邓训闻言当即起身推辞:“伯母,这怎么使得?你辛苦经营这些年。吉庆堂才有了如今的规模,且不说这是你和悦儿的依靠,单是你这些年为之付出的心血汗水,就难以估量。修堤的财资,小侄自会想办法筹集。”
我娘摇头道:“只要人在,店子就有重开的机会。这河堤一日不修,百姓就一日不宁。我是经历过洪灾的人,不愿看别人再尝这家破人亡的滋味。我这么做,悦儿他爹在泉下也一定很高兴……”
提到我爹,我娘眼圈一红。言语便哽咽起来。
看着我娘这般模样,我忽然便理解了这些日子她为何对救灾之事这般尽心尽力。
邓训和邓拓看我娘这般模样,都愣愣怔住。不知如何是好。我起身道:“既然我娘有这份心,邓先生就莫要推辞了。”
邓训抿唇看着我,终于肃然了脸色,对着我娘深躬一礼:“那我就替高密的百姓,谢谢伯母的这份大恩。”
我娘抬袖拭了一下眼角。随即又道:“我过些日子就动身去洛阳处理此事,财资早些到位,一过雨季这边就能动工。”
“既是如此,那我就和伯母一起动身,我也正好回去找大哥禀报修堤之事。由他出面筹集款项,说不定也能得到皇上的恩准……”
邓训点头道:“如此也好。路上还能有个照应。”
我上前道:“娘,我想和你一起回洛阳看看……”
“你不能去!”
“你不能去!”
我的话还没说完,就被两道异口同声斩钉截铁的话给截住了。我诧异看着我娘和邓训。却不知道他们竟有观点如此一致的时候。
邓训瞥了我娘一眼,随即上前一步对我道:“悦儿,如今这灾民安置之事,千头万绪,我一个人应付不过来。你得留在高密给我当助手。”
邓拓也上前道:“是啊,是啊。这私塾都停课好几日了,总不能因为灾情就耽误了孩子们的课业吧,我六哥要操心灾民安置和河堤修建的事,孩子们的课就全靠你了……”
我娘也走过来道:“悦儿,这洛阳一去两千余里,一路车马劳顿,你身子才好,不适合出远门。”
我狐疑的看着这三人,总觉得他们是在找借口拦着我回洛阳。联想起那日邓拓说邓训为了我辞官、退婚、离家的话,我便觉得这里面大有猫腻。
“先生,饭菜好了,秦姐姐让我来叫你一声。”
正是我疑惑猜测之时,门口便响起一道脆生生的呼喊,却正是这几日因洪水寄住在私塾里的陈知。
邓训当即道:“终于做好了,我早饿得前胸贴后背了。伯母,那我就先去吃饭了?”
我娘点头道:“快去吧,这时辰也不早了,我和悦儿就先回去了。”
邓拓也道:“嗯,我送你们。”
我一句话都没插上,便被我娘拉着往院门口走去了。我回头看了一眼邓训,与他目光交织间,我便想起自己还有诸如陈夫人、云朵、张氏等人近况的好多话想问他。
回了自家院子,梳洗完毕躺在床上,我却翻来覆去怎么也睡不着。
邓训明日一早就又要返回包头山安置点,这一去不知道又是多久才会回来,这些问题我得今晚问了才能安下心来。
我坐起身来,竖耳听了一阵,感觉内室里我娘好像已经睡熟了,我便轻手轻脚的爬下床来,正欲躬身穿鞋子,又怕厚鞋底儿走路吵醒了我娘,便干脆赤着足小心翼翼开了房门,溜了出去。
这么晚出门,我还正想着去侧屋找盏风灯拎上,不料一仰头,便是漫天璀璨星光。这到好,也省了拎灯了。我抬步往院门口走去,走了几步便又停住:这个时辰去敲门,惊醒了蒋勇和秦珊反倒有些尴尬,不如直接翻了院墙去找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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