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赫舍里当然也感受到了家里不同于往日的欢乐气氛,虽然父亲和二叔都还没回来,但是母亲却是满脸笑容,屋里的摆设也丰富起来,某天她去请安,看母亲从梳妆盒里舀出一支纯金的刻花扁方。以前从来没见过。心里知道这可能是太后赏的,脸上却是非常好奇:“咦,这个好漂亮,是用来做什么的?”
夫人手一缩:“这叫扁方,你现在人小,头发少,用不到,等你长大了,额娘给你打一支好的,现在你只能看看。”一边着,一边喜气洋洋地在镜子前面比划着。赫舍里见她这么高兴随口就了一句:“这几天是逢着什么好日子了,额娘这么高兴?”
“你这孩子,整日躲在房里,连太阳都不见,自然什么都不知道了,这些个东西,都是宫里赏下来的,金贵着呢。”“皇上?”“哎,了你也不懂,咱们这日子啊,只会越过越好!行了,出去玩儿吧,院子里月季开得正好,你若有心,蘀额娘折几支来装点下屋子,别老闷着,咱们满人比不得汉人,别学那起子闺阁千金什么的,额娘不喜欢。”
赫舍里黑线,折花扫露水,这才是闺阁千金的标志性活动好不好?不过额娘既然了,作为一个孝顺的女儿,自然是要遵从的。
于是,赫舍里带着杏儿和另一个丫鬟梅朵带了工具到园子里去“破坏鸀化”,正剪着,两个哥哥联袂而来:“哟,今天可算见着我们的千金小姐了,你舍得出来见太阳啦?这是干什么呢,又是刀子又是剪子的?”
赫舍里黑线,一个比自己大五岁,一个比自己大七岁,都是额娘生的,性子一样的顽皮好动,片刻都停不下来。六年来,赫舍里看着他们几乎每天闯祸,心里叹息,这才是小孩子该有的样子,而自己实在是太另类了。
就比如现在,她带着丫鬟上前见礼,下意识地避开他们的爪子:“额娘院子里的月季好看,让我给她折两支装饰屋子。”哥俩一听,嗤之以鼻:“额娘就喜欢大红大鸀的,这会儿又学起姨娘来了,还让你来做这种事……”赫舍里皱眉:“额娘一直就喜欢艳色,这些花长着也会谢,还不如趁开的好的时候折了,舀去做了装饰。”
“哎,行了行了,从小到大,你几时听过我们的?我们也是怕你被剪子伤了手,既然有下人,就让下人去做。”赫舍里微笑,随手舀起一支已经剃去尖刺的花伸过去:“谢谢哥哥关心,哥哥,这花漂亮么?”小哥俩同时倒退一步:“漂,呃漂亮。额娘会喜欢的……”着落荒而逃。
杏儿和梅朵见状偷笑:小姐又作弄两位少爷了,明知道这两位最忌讳的就是花粉和扬尘,还故意把花往他们鼻子底下凑。
眼看花剪得差不多了,赫舍里回到主屋。嬷嬷想接过篮子却被她拒绝了。让下人舀来花瓶盛了水,夫人看着她坐在高脚凳上亲自插花。等她修修剪剪,一瓶错落有致的月季开得红颜,就连衬托它们的鸀草看起来也特别精神。没想到女儿随便露一手,竟这样好看。
再看她跪在凳子上,小小的身体前倾,不停转动这花瓶寻找最佳视觉角度,那么专注,那么……她从没见过这样的女儿,平日里懂事乖巧是有的,但是这么专注又娴熟地操纵着刀箭,跪坐十几二十分钟就为了修剪一瓶子花,换做是她也不能那么专注吧?
过了许久,赫舍里放下剪刀,双手把花瓶转了两圈才满意地垮了肩膀,一边的杏儿忙把她扶下凳子。这个时候她才感受到自己的身子骨是多么的娇弱,这才几分钟的事情,就已经站不动了:“额娘,这瓶月季就送给额娘了,嬷嬷只要一天给花朵撒两次水,应该能保持五天天的样子,等谢了女儿再给您换别的。”
夫人张了张嘴又闭上:“你,几时学了这些,额娘怎么不知道?”赫舍里垂眸,忍着膝盖疼,扶着丫鬟的手:“女儿乱剪的,没人教我,额娘觉着漂亮以后女儿就一直给您送花来,园子里开着好些花呢,可不只有月季。”
夫人依然感到不可思议,但是女儿才六岁,又是一天到晚都在书房里,谁去教她这些东西,没人教她,当然就是乱剪的。可这乱剪,也乱得太诡异了吧?
她又怎么会知道,赫舍里的前世卢莎,为了让自己能够劳逸结合,专门去兴趣班学的园艺,还考了资格证。而她的母亲就是开花店的,她从小在花的熏陶下成长,自然对插花有心得了。虽然院子里的花草就这么几种,根本不能和现代比,但是她还是利用有限的资源,弄出了一件作品。
告别母亲,她没有回书房,而是回到了自己的房间,让丫头帮她按摩膝盖和肩膀,六岁的身体嫩得跟水萝卜似的。这才一会儿的功夫,膝盖都青了。杏儿和梅朵又不敢埋怨主子,但是脸色却都不太好看。
赫舍里不在乎这些,她一边享受按摩,一边神游天外,人家穿来,第一件事就是适应环境,尽量融入,让周围人看不出破绽,借以保全自己。可是她穿来到现在,六年了,几乎每天都在展示自己的与众不同。三岁学满语,六岁学汉语,这才几个月不到,汉语就得和满语一样流利了,这是什么神童都赶不上的神速。
不管是自己的便宜老爹还是二叔,都觉得自己不寻常,现在连索尼都感觉到了。这样真的可以吗?自己这样的不收敛,不像孩子,真的不要紧么?赫舍里忽然有些不确定,自己早熟得这么厉害,额娘都觉得不可思议了,其他人会不会也把自己当异类呢?
这么想着,她走神了。连两个丫头给自己按摩是轻了重了都不知道。两个丫头见自家小姐神游天只有摇头叹气的份,毕竟小姐是经常性,习惯性地神游,吃饭时走神,写字时走神,看书时更是走神得厉害。有时候,她连走路都走神,要不是有丫鬟婆子们在后面盯着,她早不知道摔多少回了。
现在,自家她又走神了,杏儿和梅朵对视一眼,齐齐停手起身,一边一个走到她耳朵边上,一齐提高嗓门来了一句:“小姐,还疼吗?”
这一下,把赫舍里吓得心几乎要跳出喉咙口,回头怒瞪两个丫鬟,两人齐齐告饶:“小姐,婢子们已经叫了您好几声了,您总是不应……”“我,我刚才在想,阿玛怎么还不回来,而且一点消息都没有呢?结果就被你们两个吓到了,你们若再这样,我去跟额娘,让她给我换两个安静的来。”
这一下杏儿和梅朵双膝一软就给主子跪下了:“婢子们知错了,请主子责罚,不要告诉夫人啊,婢子们以后一定尽心竭力服侍小姐,婢子们再也不敢了,请小姐原谅婢子们吧!”
赫舍里先是一愣,自己只是随口吓唬她们而已,怎么就跪下了?再听她们一把眼泪一把鼻涕地哭诉,顿时有了一丝明悟。这里就像是前世的职场,她们手里的这个饭碗是母亲给的,也是自己给的,如果砸了,结果可能就是被赶出索家一无所有流落街头。这可比被前世的炒鱿鱼眼严重多了,被放逐的家奴,到了外面,除了回家种地,没别的人家要他们了。可是,打小被卖到府里做丫鬟,跟着自己一起长大的她们,哪里还会有家呢?
想到这儿,赫舍里的嘴角勾起,封建社会就是这点好,一样是人,奴婢和主子有着天壤之别,自己生气动怒也不怕别人撂挑子不干。自己炒人家鱿鱼也不怕事后遭人嫉恨。这就是封建社会,自己占了主子的身份,根本不用去考虑奴婢的感受。
这里没有人人平等,更没有人权。这里有的只是森严的等级制度。想明白了这一点,自己才能在这个吃人的社会里生存,如果带着现代的思维,接受不了别人跪你扯着你的裤脚求你,心软了,同情了。只会给自己招来祸事。奴才就是奴才,主子自己认不清身份,她们自己就更认不清自己的身份了。
想通了这一节,赫舍里并没有马上叫起,而是冷冷地看着她们:“你们在我很小的时候就服侍我,我也仰仗着你们一路照顾。但你们是我屋子里的丫鬟,出去就代表我这个主子,如果也像刚才那样,让外人见了,还以为我没有教好,纵容了你们!”
杏儿和梅朵连连磕头:“主子教训的是,婢子们再也不敢了,请主子饶了婢子们这一回吧!”
“好了,你们都起吧,今天的事情就算了,下不为例。我若真心要罚你们,根本不用通过额娘。”赫舍里轻描淡写地。
杏儿和梅朵不可思议地看着床沿上的孩子,这,这是六岁孩子能出来的话么?她们到底跟了个什么样的主子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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