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神都往南,过了山南府就是常治府,常治府再往东南就是南平国的地界了。
南平国早年有个天纵奇才的大将军寇世荣,文韬武略无不当世人杰,所以南平虽小,在强大的大齐压迫下依旧屹立多年不倒。
当年淳和帝自恃疆域大国力强,兴起攻打南平的念头,奈何被寇世荣打得狼狈不堪,若不是靠着杜禀忠的护持,险些回不了京。
那一战大齐损失兵马过十万之数,也打掉了淳和帝的勃勃雄心,消磨了志气,自此开始安于享乐的日子。
即便后来寇世荣病逝,朝廷有识之士认为时机正当,上奏再次征伐南平,淳和帝也没半分斗志,只是派了山阳候镇守着南边疆域,不令南平突袭侵边罢了。
五月的天气已经很热了,此刻方到辰时,太阳尚不炽烈,道旁的树木生机勃勃,为来往的路人提供一路阴凉。
在道上行走的队伍常年在外奔走,丝毫不觉得赶路辛苦,队伍中甚至不时传来几声笑语。
这一行是龙威镖局的人马,从山南府辰州护送辰州同知孙大人的家眷回安东府老家。
孙大人老妻五十寿诞在即,随任的长子一家要回乡贺寿。世道艰难,路途不太平,所以雇佣了虎威镖局的镖师们护送长子一家。
虎威镖局是东南一带赫赫有名的大镖局,走镖是习惯了的,跟沿途山匪强人们每年都会有一定的礼尚往来,都常来常往打交道的,因此从辰州一路行来,太平无事。
进入常治府后,虎威镖局的镖师们明显打起了精神。自打去年太平府鸡鸣山雷大当家杀官放粮后,仿佛是为盗匪们竖起一杆旗帜般,天下流民盗贼蠢蠢欲动,数量成倍增加。
这常州府原本就匪患猖獗,如今更是盗匪多如牛毛,仿佛一夜之间冒出了许多家山寨。
虎威镖局多年打下的名头到了这里也不怎么管用了,虽然绝大多数山匪看到虎威镖局打着的旗号,不管是鉴于道义,或鉴于对方实力不敢直撄其锋,都没什么动作,但保不齐还有一些没半点道义可讲的山匪。
年轻的镖师们仗着多年声望,依旧说说笑笑没当一回事,但史镖头可不敢这么认为眼下风平浪静就是没事。
虞大是镖局的老镖师了,见史镖头藏着隐忧的脸,劝了一句:“三勇想必快回来了,磨盘山那伙人就算不看咱虎威镖局的名头,也要看几分银子的份,不必过于担心。”
三勇是趟子手,拿着银两上磨盘山新来的山匪那里打关系,这是镖局常做的事情,留点买路钱的意思。多年来与各路山匪都是这样把关系处好的。
史镖头摇摇头,依旧眉头紧锁,“三勇昨晚就出发,按行程现在也该返回来了。”
这趟出门急,还没来得及提前结交磨盘山那些家伙,只得临时让三勇走一趟,通常遇到这种事情,山匪们都是拿人钱财,放人过路,否则真打起来,镖师们个个习武,经验丰富,山匪们不见得就占多大便宜。
但也保不齐遇到些不懂行规,毫无道义的二愣子。
虞大计算着时间,心里也不甚安稳。走镖的刀头舔血,倒不是怕跟人对战,而是培养镖师不易,大家都是兄弟,每次的损失都会让人心痛,自然是能平安最好。
日头一点一点升高,天也越来越热,快到晌午时,队伍已经进入磨盘山地界。史镖头吩咐下去,让大家伙警戒。
这时辰还不见三勇回来,恐怕对方钱财要留,人也一并留下了。史镖头心痛的摇头,三勇能言善道,折在这里可惜了。
镖师们应和一声,纷纷抄刀在手,把中间的几辆马车紧紧护住。
马车中的孙大爷探出头,脸上有些惊异不定:“怎么了,可是出了什么事?”
随行的虞二神情凝重交代道:“就要过盘山寨了,若待会儿遇到危险,大爷您交代家人,只管坐在车里,伏低身子,免得被流失误伤,可千万别下车。”
孙大爷一听脸色一变,立刻紧张起来,片刻不敢耽搁,立刻回头交代车里的妻子,夫妻两个一人护着一个孩子,索性趴在车板山。
队伍又行了片刻,离着二十步外的树荫下两个歇脚的路人站起来,解下树上拴着的牲口,径自上去并肩前行。
看背影是一男一女,女子身姿纤细,却莫名有种十分柔韧的感觉,身上一袭冰蓝色的绡纱裙,头戴遮掩的幕蓠,幕蓠上垂着的白纱行走间随着风轻轻扬起。
仔细看胯下,却并不是一匹马,而是一头通体炫黑,四蹄纯白的驴儿,正是极少见的乌云盖雪。
走在里侧的看身形甚是年轻,头上也戴了幕蓠,牙白色的锦袍,头顶束发的是个白玉冠,簪着同质地的玉簪,骑着的是一匹白色骏马。
他腰上挂着一把长剑,剑鞘镶金饰玉,在阳光下闪闪发亮。
史镖头暗自摇头,这华丽丽的大宝剑关键时候能顶什么用,也不知哪里来的富家子弟,不知道路艰险,也不带扈从伴当,岂不是明晃晃的肥羊等人来宰?
前面两人的速度并不快,两人不时侧头交谈,看样子很是悠闲。
双方距离并不远,史镖头叹息一声,吩咐徒弟大兴追上去提醒一声此地危险,让二人随他们一起走。
大兴打马快跑了几步追上前方二人,正要开口,见两人回头看来,幕蓠两侧撩起来,那男子一张脸俊美异常,身上有种高门贵族养出来的气度,让他一瞬间忘了要说的话。
“作甚!”陡然冷冷的声音响起来,如一盆凉水兜头浇下,大兴瞬间回神,循声望去,只见是那名女子望着他问话。
大兴被那双狭长的眼睛一盯,陡觉全身汗毛根根乍起,危险的感觉让他同置于猛兽环伺中。
他几乎不能思考,机械的重复着师父的话:“家师让小人来给尊客提个醒,前方是盘山寨的地盘,恐有歹人劫道,家师请两位同行,也好有个照应。”
那女子看一眼虎威镖局的队伍,淡淡“嗯”了一声。男子看一眼女子,拱手冲大兴道了一声多谢,却并没停下来等他们同行的意思,而是转身继续前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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