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商雪袖不曾想他学着自己的样子也说了这么几条,竟是头头是道,但怎么会不知道他也是为了她这个姑姑省事儿才这样说?
她心中熨贴,笑着刮了刮木鱼儿的鼻子道:“好,只是若是被人欺负,却不能哭着鼻子回来。”
因有了新名字,木鱼儿极是兴奋,又仿着商雪袖写的“商慕鱼”三个大字,写了十几遍,被商雪袖催了,才洗漱了爬到床上。
到了第二天,竟是迫不及待的和班子里相熟的人都说了一圈儿,又端肃着小脸,不许他们再喊小名儿。
只是平时谁也不连名带姓的喊人,这样一个早晨过去,反倒大家都喊他“商小郎”。
比起“木鱼儿”,这个总算还能接受,商雪袖直到拉着他上了车,还忍不住笑意,也笑道:“商小郎,这名字不错。”
“姑姑——”
木鱼儿气了一路,商雪袖也笑了一路,倒把她打探不到消息的沉郁之情扫掉了许多,重又振奋了精神,一家一家的问了过去。
这一日,又是很快就到了黄昏时分。
商雪袖看着眼前略有些破败的戏馆,上面牌匾已经在长久的风吹雨打中掉了色,甚至是摇摇欲坠的。
不过这样的戏馆,也并非就没有生意,总有相应的戏班子高不成低不就,在这样儿花费都会低一些的馆子里唱戏,就算是临时搭的台子,也还有草台班子会照顾生意。
商雪袖拉着木鱼儿,正欲往里走,旁边便有人道:“这位娘子,您找哪位?”
她回头,那人正用铁炉钩子提了两块已经烧的灰白的煤砖,嘴里呼着白气,白气下一团凌乱苍白的胡须。
他脸上的皱纹极是浓密,一双眼睛似乎不太能看得清楚来人,轻微的眯了起来,又道:“距离晚上开戏,还有一个多时辰,娘子来早了。”
商雪袖缓缓的摘了帷帽,刚说了一个字,眼睛便已湿润。
她道:“管……管头儿……”
初时她的眼泪不过含在眼眶中,只是随着每个字轻吐出唇,眼泪便泉涌而出,几乎让她这几个字说的泣不成声。
木鱼儿看着眼前这个老者,他穿的还没有自己个儿体面,棉布袍子似乎是整洁干净的,可也打了几块补丁。
木鱼儿又回头往上看,商雪袖双手紧紧捏着那帷帽,帷帽的薄纱在寒风中被吹的不时的刮到他的脸上,挡住他的眼睛。
他拨了开去,商雪袖的肩膀颤抖着,泪珠儿仿佛怎么都流不尽似的,成串的沿着她的下颌滴落。
木鱼儿能看到远处不知道叫什么名字的高塔后一团红彤彤的夕阳似落非落,那余光透过每一滴晶莹剔透的泪珠,折射出了微弱的红光。
他再度扭了头,眼前的老者微眯的眼中,也已经泪光莹然。
他手中的煤砖和铁炉钩子已经掉在了地上,他向前了几步,待要伸出双手,却又缩了回去,在身上擦了几下,又揉了揉眼睛,颤声道:“班主……商班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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