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商雪袖平静的看了他一眼,走到桌子边儿上,伸出纤细雪白的双手扶起了那茶碗,又轻轻将碗盖盖上了,发出了一声“叮”的脆响。
楚建辞恍然回过神来,道:“商……娘子,为什么?”
“这两天的事儿我都知道了。我是想救场的,但是不曾想到会让卢松茂这样尴尬,任是谁都不愿意遇到这样的事儿。春茂社班风极正,大家都是厚道的人,因为这样,我就更不能赖在班子里不走,这对您的春茂社没好处。”
楚建辞张了张嘴,却说不出什么话来。
事实上这两天,班子里议论也多,若不是他对班子里每个人的性子都较为了解,也会担心春茂社就此分崩离析。
他走近了两步,温言道:“商娘子,您能否容我晚上和班子里其他人商议商议?便是要走,也不在这一晚上。春来那孩子很是敬仰你,如果我要让你就这样走了,她恐怕也要因此心中生了芥蒂,若是这样一个结果,春茂社也一样好不了。”
商雪袖便微微低头道:“我的确不曾跟春来提过。这样看来是我唐突了,您晚上商议,或者明天白天商议都可以。毕竟我无处可去,不是那个最着急的人。”她转身走到门口,又道:“我等您消息。”
“等您消息”,几个字低沉而柔和的尾音如同还在楚建辞耳边,商娘子的身影已经消失在门外。
他知道,商娘子在说“无处可去”的时候并不是在向他展示可怜之处,她声音平静,只是在陈述当下的事实,可他仍是忍不住内心起了一阵别样的同情。
楚建辞看了一眼桌子上的茶盏,戏园子里的茶盏能有多细致,可方才商娘子一扶一盖的动作就如同这是最名贵的细瓷一般。
他晃晃头,披了衣服走出房门,来到卢松茂门口。
————
商雪袖夜里睡的不好。
木鱼儿也知道姑姑有心事,一大早就乖乖的爬了起来,先是烧了一壶水,又帮着商雪袖冲泡了一壶茶汤,泡完了又想起姑姑原本不让他做这些事儿的,便有些小心翼翼的看着商雪袖。
商雪袖心思重重,并没注意,只是默默的收拾了几页昨晚还在写的文稿,刚要装进包裹中,想了想又拿了出来,仔细折好,又在边角上写了“春来”二字,放到一边儿。
她不难过,只是觉得太过麻烦……离了这家,还不知道多久能找到一个合心意的下家。
她转念又想,不管怎样,她是真的得感谢春茂社。
因为有了这个实在巧之又巧的意外,让她能够、敢于以老生的身份重新站在那个戏台之上。
没有人知道,她站上去的一瞬间,用了全身的力量止住了即将涌出来的眼泪。
她终于又踩出了另外一条路。
商雪袖捧起了木鱼儿泡的茶水,一阵阵的清香浸润鼻端,也没忍心责备木鱼儿,只是道:“下次姑姑来。”
她深深吸了一口气,或许,以后再去找活儿干,除了教习,还能找找有没有班子缺老生了。
她轻轻啜了一口,就听门外有人敲门,便道:“木鱼儿,去开门。”
楚建辞和卢松茂站在门口,一抬眼便看到商雪袖手中环拢着一个茶壶,在晨光中伫立。她装扮似乎和平时没有什么不同,仍是一头长发脑后梳拢,一身干净而没有任何多余装饰的布衣布裙。
可在楚建辞的眼中,却觉得那一刹那商雪袖周身流露着淡淡的高贵之气。
商雪袖看到他们二人,便放下了手里的茶壶,微笑道:“楚班主,卢兄,请进来坐。”又交代木鱼儿道:“姑姑要谈事情,你先去吃点东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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