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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人一起,共出了屋。
院中其他人走得差不多,只剩了廊下几个杂役一处看着。
正走过时,忽听得一排下人屋中传出了一道呜呜的哭声,伴着一个尖刻的女声道:“哭、哭!你就知道哭!小杂种,我叫你扫地你丢了扫帚,叫你洗碗你把碗摔了!你存心让我难堪是不是!”
那声音听着耳熟。似乎是静院里领头的仆役。
哭声带着求饶声并起,“我错了、我错了……”
接着是一阵细细的尖叫与咒骂之声,伴着发闷的棍棒敲打。
“你别以为我不知你在想什么!整日价心不在焉,哼!你还妄想着回去做你的弟子?做梦吧!你就啃着那本破书去吧!”
阮小幺听着直皱眉。
那被打之人,自然只能是颜阿福。
自从前几日飞来横祸,她被贬为杂役。寻常弟子对她避之不及,连同为杂役的一些女子也无事便欺上两把,总之她生性容忍退让,身子骨也瘦弱,只能任人欺凌。
苏瑶儿拉了拉她。“走吧。”
她眼中有怜悯,却丝毫没有想帮忙的意思。
阮小幺点点头,离了去。
晚间,照例是颜阿福叩门进到众弟子屋中,一间间打扫。
阮小幺等人正温习书课,有一搭没一搭地闲聊,见她垂着脑袋进了来,一道道清扫着已经干干净净的石地,皆都消了声。
李初九有些看不过去,拿过她手中扫中,道:“这处我来扫吧。”
颜阿福默不作声看她做完了自个儿的活,小声道了谢,又低头离了开。
众人都有些心有戚戚,歇了方才谈笑的心思。
阮小幺却将那《实录病经》揣在怀里,鼓鼓一包出了屋去。
外头每隔一段,便有灯笼照着,一片明一片暗,并无几个人影。昏暗的光照之下,颜阿福扫完了最后一间弟子房,又拖着疲惫的步子向后院走去。
这情景瞬间便让阮小幺想起了她初到慈航寺时,那可怜的干巴巴的小身子,比她似乎还小些,也被欺负了个够。当时自以为大人有大量,不与那些个小丫头计较,实不知在旁人眼中,恐怕也就是个被挤兑的料儿。
她叫住了颜阿福。
“你还想学医么?”阮小幺先问了一句。
颜阿福迅速看了她一眼,又低下头去,缓缓摇了摇头。
阮小幺道:“真不想?我可是问你真心话呢!”
幽暗中,她清瘦的面上抖动了两下,一双黯淡无光的眸子映了成排的点点灯火,现出了一些光亮。她呆呆看了阮小幺一会,颤抖着,微不可察地点了点头。
阮小幺将那本满是注释的《实录病经》交在了她手上,道:“你先拿去看吧,这是我师父修改过的,很不错。”
颜阿福又呆了半晌,直到院外有脚步声响起,才如梦初醒。她紧咬着唇,眼中闪过一丝不可置信,瞬间似点燃了希冀之火,重重向她拜了一礼,如获至宝一般跑了开。
无论是处于怜悯、同情还是别的什么,此时的她绝对不会知道,自己的这一随意举动,却给了对方一把希望之火,在艰辛而质朴的岁月,黑暗之中一直伴人前行,最后又成就了一个怎样伟大而为人传颂的佳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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