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石阶旁的山林开着不知名的野花,红橙黄绿各色花朵皆有之,芬芳氤氲,白衣女子在前头带路,姬澈拉着我的手跟在后头,林木深处虫鸣悦耳,山风微凉,月色正好,石阶清幽偶有几处苔藓,蜿蜒盘旋直达山顶。
登上最后一块石阶,面前是嶙峋山石,一座孤亭立在山崖边儿上,亭子四周挂着白色的轻纱,随风而动,飘来扑鼻的茶香,亭外山崖绝壁站着数位腰佩长剑的黑衣人,他们与那些士兵不同,脸上没有带着青铜面具,他们见到我和姬澈登上山顶,皆是微微抱拳,随后目光继续巡视着四方,护着挂有层层幔帐的亭子。
山茶花开在绝壁上,白若初雪,迎风晃动着妙曼的身姿,银江绕着山脚曲折蜿蜒的流过,天地苍苍,新月吐辉,洒满苍茫山林。
抬眼一望,入目的古色木亭上挂着一方匾额,‘新月亭’三个大字笔法苍劲,银钩铁画,一看便知书写这三个字的人有着极深的书**底,斑驳的木匾许是年月已久,有几处裂痕,尽显沧桑。
白衣女子迈着碎步,低头走到木亭前,“主人,雪狼公子已经到了。”
亭中传来温柔的声音,“哦,此处不用你服侍,你先且退下吧。”声音如云似雾,初听有几分飘渺,后听又有几分厚重,再听又有几分久居高位的威严,短短一句话音色变换如此之多,可真不是个常人。
“好的。”
夜风撩开一块纱帘,借着这个间隙我见着凹凸不平的地面上一双白靴,一片纯白的一角,一方石桌,几个石凳。
白如璞玉的手指撩开一层幔帐,慢慢的露出藏在幔帐后的身影,是个俊秀的公子哥,一身纯白,绾着高高的发髻,他定定的站在那儿,素手撂着轻纱,高高的额吉,细长的眉睫,微抿着浅色的薄唇,白纱层层掀动,唯美如画。
他双目直视着姬澈,唇角咧开一丝浅笑,素手轻放下撂着的白纱,往前一步,“雪狼!”他弯着身子对姬澈抱了抱拳。
“柏烨!”姬澈也放下拉着我的手,回了一礼。
白烨直起身子,侧身站在一旁,手掌自袖中深处,“请!”
他这个姿势做的极为优雅,就我这个角度望过去,幔帐翻飞,就着他的半张侧脸可见木亭后绵延群山,薄薄雾色飘在群山之中,他纯白的身影好似融入了那薄薄雾色。
姬澈轻轻一笑,拉着我进了亭子,一方石桌上摆放着一块棋盘,三杯冒着雾气的香茶,除此之外,再无其他。
我将抱着的琴放在石桌上,坐在姬澈的身旁,对面的柏烨看了一眼我,笑道:“听说康宁公主是琴中佼楚,竟是未想公主爱琴已是到了走到何处都带着琴的地步。”
我苦笑一声,不想在这方琴上多做纠缠,岔开话题笑道:“柏烨公子认得我?”
我从未见过柏烨,他却能第一眼就认出我并准确无误的唤出我的名字,这让我有几分惊讶,此时用这个问句岔开琴的话题,将将好!
柏烨捡起棋盒之中一枚黑色的棋子,端详着一下了一半的棋局,笑道:“如今这个时候,能与雪狼站在一处的,除了北燕国的康宁公主,岂能有旁人?雪狼在雪狼谷以雪狼王部族灭尽靖国八千最精锐的军队,如今可已传遍各大诸侯国了。”他顿了一会儿,扣下棋子,抬眸看向我,续道:“可是你这一走,可牵连了北燕国,引出了不小的风波啊……”
我脑中一震,连忙问道:“难不成靖国并未放过北燕国么?”
这半月我多半时间都是在银江飘着,对于外界的事全然不知,姬澈一听柏烨这话,连忙问道:“北燕国近来可有什么变故?”
柏烨端起茶杯不慌不忙的喝了一口,将面前白色的棋盘推到姬澈面前,姬澈自当了然,柏烨这是想让他陪他下上一盘,将青冥递到我怀里,纤细的手指捻起一枚白棋,目光打量了一下棋局,眉间微微一蹙,半响,落下一子。
“北燕国近来可是颇有变故。”他紧接着下了一子,借着姬澈研究棋局的空档接着说道:“自公主被羽华带离晋宁城后,先后发生了两件大事,第一件便是抚远大将军暮辰暴毙于横谷关,暮将军已死的消息穿入王朝,举国动荡,直接导致北燕王一病不起,这第二件嘛……”
姬澈已是落下了棋子,白烨捻着黑棋望着棋盘皱起眉头,半响,摁下手中黑棋,这才说道:“北燕王病重,二公子叶方手握兵权,星夜带兵逼宫,先是废了世子叶墨,接着逼迫北燕王立其为世子,如今的北燕国已是风雨飘摇,岌岌可危,若不是有着靖国护着,恐怕早已不在。”
我心头猛地一沉。
自打二哥拿到兵符的那一日起,我便晓得迟早都会有这样一天的,二哥与大哥、三哥全然不同,极其热衷权势,若不是因为短袖这个弊处,世子之位本该是他的,他这样也应该是在拿回本就属于自己的东西,再说二哥极有才华,大哥三哥皆是废材,北燕国落在他手里,也算是得了明主,可是我那父王……
一想到父王,我不免心头一疼,不论他如何对不起我,他终究还是我的父王,我这一身的骨血,可都是他所给予的,他这一生昏庸无用,到了暮年,却被自己的亲儿子逼宫……
我双手不由得握紧了手中的青冥,深吸了一口气,望了一眼天空中遥遥的明月,摇了摇嘴唇低声问道:“我父王他,近来如何?”
柏烨瞥了一眼我,紧接着收回目光下了枚棋,“公主不必忧心,前两天在下派往北燕国的探子回来禀报,北燕王虽然身染重疾,但却并无性命之忧,只需安生静养数月,便可康复。”
姬澈这时打断我和柏烨之间的对话,“柏烨,不知你们韩国又有怎样的动荡?”
“呵呵。”柏烨笑了一声,端起茶杯抿了一口,将下了大半的棋局一枚一枚的收回棋盒,不过收的只是姬澈的白子,当所有的白子都收回盒中,那所有的黑子摆于棋盘上,定眼一看,却是个‘王’字。
他指着棋盘,笑道:“公子可能明白在下之意?”
姬澈眉间一挑,手指敲着石桌,半响微微点头,“好,好,看来这个天下,可要变一变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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