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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请问太夫人口中的可是沈侯爷名讳,如此就更不会错了,那孩子八字……”硬还未说出口就被一清脆的女声打断,道士不悦地蹙了蹙眉,循声望去,被沈月浅眼底的阴狠吓得哆嗦了下。
“大师云游四海也知我爹爹是侯爷,可见大师却有几分本事,前些日子族里长老将我弟弟请入族谱时还说我弟弟八字少有的好,以后定能威慑四方,听大师对八字侃侃而谈,想来也颇有心得,不若我现在就请人将族里长老请来与大师好生说说八字一事如何?”沈月浅似笑非笑,语声极致地温缓,然听进在场人的耳朵里却犹如一脚踩入冰水,寒意席卷全身。
沈月浅一动不动地站在那儿,犹如崖缝间长出的兰花,纤尘不染,孤高自傲。王氏倚老卖老以孝压人她受着,若要损小七一丝名声,她定会拼个鱼死网破。
周氏轻轻握着她的小手,眼里满是心疼,难怪出门的时候她要她无论如何都别出声,她若出声了,王氏揪着她的错就能休了她,而阿浅是沈家孩子,王氏能打能罚却不能将起撵出府去,她被休了,阿浅与小七日子怎么过?
这便是没了依靠的女子,周氏坚定地拍了拍沈月浅的手,若到现在她还不明白王氏的把戏,她枉为人母。
目光直勾勾地迎上故作无辜的王氏,“娘心里怎么看?”
当然要将你赶出府,王氏心里暗想。
“这种事我以前虽听过,可具体怎么做也是不清楚,算了,我一把老骨头,死了就死了吧。”王氏脸上挤出一个安抚的笑,摇了摇头。
那道士已回过神来,被一丫鬟吓得噤了声,面子如何挂得住?脸上笑意全无,滚了滚手里的佛珠,这次,绝口不提那位小少爷的八字了,他心有忌讳,沈家族人里有位极不好相与的人,提到测八字势必会提到那位老祖宗,他人单力薄可不敢往上撞,挺了挺脊背,将原本准备好的话也改了口,正声道,“这件事说难也不难,我佛慈悲,只要去寺里住个几年为太夫人祈福再回来就好了。”
王氏目光仍在周氏身上,试探地开口,“这不好吧,小七还不懂事,去寺里住个几年,回来还认识这些亲戚吗?”
京中也有身子弱送去寺里调养几年回府的,道士不在意道,“血缘关系是骨子里的,天生就不会忘,况且您是家中长辈,尽孝乃理所应当。”
王氏心有犹豫,嗫喏地问沈月浅,“浅姐儿怎么看?”
“娘,阿浅才多大点哪会懂这些?”周氏抿了抿唇,脸上血色全无,送走小七,王氏分明是在剜她的肉,她如何能将小七孤零零地送去寺庙,可她走了,阿浅怎么办?儿子女儿,手心手背都是肉,她进退两难。
王氏将周氏神色看在眼里,愈发得意了,偷偷朝小王氏眯了眯眼,眼里尽是出了恶气后的痛快。
她再不济也是沈怀渊母亲,孝字就能将二房打入万劫不复之地,沈月浅小小年纪哪明白这个道理?
小王氏咳嗽两声,该她出声了,捋了捋袖子,神色肃穆,“我说怀渊媳妇,做晚辈地哪能真看着长辈死,左右不过几年时间,很快就过了,你若放不下小七,时常去寺里看他就是了,南山寺说远也不远,来回就几个时辰的事。”
旁边薛氏也跟着复合,“是啊,二弟妹,这件事落在大房的话我也毫不犹豫会将孩子送走的,再大的事也没娘的命重要……”话完,忙给罗氏挤眉弄眼示意她张口。
罗氏垂着头,手扶着面前的茶杯,声音略微低沉,“二嫂若放心不下小七可以跟着去住几年,平时不怎么见你过来请安,可见住不住府里与你不影响。”
“说得什么话,二哥尸骨未寒怎么能将二嫂逼走,娘,这件事我看还要从长计议。”沈怀康撩起帘子,站在门口,恶狠狠瞪了眼罗氏,这几日他到处奔走,沈府名声坏了,他的闲职也没了,正忙着打通关系看看能不能重新谋一份差事,出门后遇着罗家大舅子,说罗氏有事相告问他知道不,罗氏是个安分守己的,从未瞒过他任何事,耐不住心中疑惑想着回来看看,没想着遇着这种事。
沈怀康进屋,恭敬地给太夫人行了礼,目光阴寒地端详着那位道士,沉声道,“你是哪儿来,南山寺得道高僧我也有幸见过几位,无一不是两袖清风的嫡仙之气,看你满面油光定是做多了偷鸡摸狗之事,给我滚出去。”
王氏不料沈怀康会突然闯进来,脸色微变,“你怎么回来了,这件事我也觉得奇怪,最近府里诸事不顺,若不是你姨母念着我请道士上门来,我只怕现在都还没睁眼呢,我儿啊……”到了后边,王氏难掩悲痛,一行清泪缓缓从眼角留下,脂粉厚重的脸上立马多了两道印子,王氏犹不自知,拉着沈怀康的手,老泪纵横。
沈怀康瞬间哑口无言,的确,小七出生后府里没一件事顺心,“娘,小七毕竟是二哥的骨肉……”
王氏听完这句才掏帕拭泪,掩面偷笑,自己三个儿子什么德行她心里清楚,除了沈怀渊,拿捏其余两人易如反掌,“小七是我孙子我也舍不得啊,你二哥二嫂自来就孝顺你又不是不清楚?”
一句话已替周氏做了决定,小七是不送也要送走了。
本以为事已经完了,不成想道士又开口了,“吾观天象,八月十四乃七星汇聚之日,最利于去出行寺里上香……”
周氏脸色惨白,握着沈月浅的手收紧,弄得沈月浅生疼,沈月浅却只是蹙了蹙眉,一声不吭,离京了也好,不用整日对着那些小人嘴脸,可王氏忘记她性子了,二房走了,便不会回来了,以后的沈府和大房三房无关了。
从临安堂出去,周氏精神还恍惚着,偶尔落在沈月浅身上的目光也空洞无神。
真是会算计,等不及地要把她们送走,三天后,沈月浅嘲讽地掀了掀嘴角。
“阿浅……”周氏爱怜地顺着她的发髻,她真的不知怎么办了,经过今日之事,要她将沈月浅扔在府里是万万不可能的。
沈月浅对上周氏愧疚的眼神,心中酸涩,却听她说,“娘和小七走了你去陪外祖母好不好?娘安顿好了小七就回来接你。”
沈月浅从小娇生惯养,寺里的日子平淡无味,正是爱玩的年纪,沈月浅如何受得住?先去周府住些时日,待和周家姐妹玩得高兴了哪会愿意去寺里,一来二去,她心里也会好受许多,起码愧疚会少许多。
不料却让沈月浅哭了起来,周氏忙拿帕子掖着她眼角,抱着她轻声哄道,“阿浅不哭了,娘安顿好了就回来接你,你不是说周家表姐对你极好吗?”
沈月浅环着周氏腰身,埋在她胸前,为她自己的小心眼鄙视不已,对周氏来说,她也是她的孩子,并不比小七不受宠,是她小人作祟。
周氏拍着她的背,待她哭够了才拉开她身子,给她擦泪,动作小心轻柔。
“娘,我们一道去寺里吧,府里日子不好过,爹爹赠与我的一本书中提到一处寺庙,那边环境清幽,南山寺的许多大师都曾在那边修行。”沈月浅胡乱地抹了抹泪,这才发现周氏脖子下的衣领被她泪水打湿了,娇羞地吸了吸鼻头,坚定了离京的信念。
可能上辈子死在法林寺,当玲珑说要将小七送去寺里的时候她第一时间便想到了那个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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