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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十分羡慕那些上了十岁的男孩,可以通过选拔,每人领一杆红缨枪,在各地站岗放哨。维持秩序。在他旁边,二牛四岁的小女儿高兴地给哥哥鼓掌叫好。
吴二牛看着妻子流泪,毫不在意地道:“你哭个啥嘛,俺这是去打河北叛逆,保卫家园。有天策军和建宁王在,我们一定能够打赢,你就安心在家等着我立功回来吧,到时候我们也搬到那些通自来水,可以在家里上厕所的楼房里去。”
二牛的妻子哽咽道:“打仗的事情谁说的准,你以为俺不知道,河北兵可是有二十七万,天策军才一万,哪有训练三个月就上战场的,你若有是三长两短。我们孤儿寡母可怎么办……”
说到这里,他的妻子终于忍不住呜呜地哭了起来,二牛听了有些心烦,一旁二牛的儿子提起长矛来到他阿娘的身边,大声向她讲解阿爹保卫家园是如何如何光荣,只有八岁半的他听了很多宣传,只知道打仗是件非常热血非常光荣的事,并不知道战争的残酷。
等妻子哭声小了些,吴二牛轻轻叹了口气,随即又坚定起来:“你不要担心。俺就算是战死了,你们也只会过得更好啊,你会分到一栋更好的房子,小山和小娟也能进到小学堂的英烈班读书认字。天策府一直养到十六岁。”
“当家的,你可不能死,”二牛妻子哭着道,顿了顿,像是做了什么重要决定一样,她抬起头。看着吴二牛的眼睛道:“当家的,俺们不要这两份差事了,俺们往南边跑吧,俺们不给天策府卖命了!”
吴二牛气的一下站了起来,抓过妻子的肩膀就在她屁股上狠狠打了几下,然后大声骂道:“你这说的什么胡话,俺这不是给天策府卖命,俺这是为国尽忠,俺这是保卫家园,即使战死了也要进纪念碑的。
别说现在逃跑抓到要杀头,就说真能跑掉,俺也不愿再回头继续过那种吃不饱,处处受人欺负,一辈子抬不起头来的苦日子,你这话以后再也休提,说一次俺就打你一次,这要被别人听到了,以后俺们家在都畿道还有脸活不!”
二牛妻子被打过后,反倒哭声一下没了,咬着牙齿继续给他收拾行装,吴二牛又板起脸严令一对儿女刚才的话不许说出去。随后他背起了背包,接过儿子手中的长矛,摸了摸一对儿女的头发,嘱咐他们要听阿娘的话,开始往院子外面走。
吴小山挺着胸膛,握紧拳头向他的阿爹表示自己是个小男子汉,可以保护阿娘和阿妹,吴小娟则有些懵了,也开始小声的哭起来,他的妻子跟在吴二牛的后面,红着眼睛哽咽道:“可别死了啊,孩子他爹,一定要活着回来啊……”
……
范阳城南大校场,金鼓喧天,旗号飞扬,上十万大军,在此列阵而站,吵吵嚷嚷,沸反盈天。
这些都是大唐的正规军,范阳镇统辖的经略军、威武军、清夷军、静塞军、恒阳军、北平军、高阳军、唐兴军、横海军9个军团,在册兵员九万一千四百人,为天宝十大边军之最;平卢镇统辖的平卢军、卢龙军、榆关守捉、安东都护府,管兵三万七千五百人。
除去在当地驻守的,十万雄兵已经汇集范阳四五天了,河北之地,本来汉人和胡人人数相差不多,安禄山为范阳平卢节度使后,胡人的人数就有显著增多,到现在胡人更是占据了绝对多数,此刻反应到军中也是如此。
这十万大军当中,汉人的比例已经不足三成,而其他七成胡人士兵中,又分为昭武九国胡、突厥胡和契丹、奚人胡,前者大约也占三成,契丹和奚胡占四成多一些。
而军中将领,高级将领里面,除了十几名心腹将领是汉人(大多也是胡化汉人,即只知走马射猎,不知诗书礼义)以外,其他中层和底层将校,几乎清一色都是胡人,所以基本上,这就一支胡人军队。
此时这支军队,便完全体现了胡人军队的全部特点,军阵极为散乱,与肃穆两个字完全搭不上边。不过凶蛮之气倒是扑面而来。一名名军士,歪歪斜斜站着,多在以胡语或谈或笑,仔细听来。却还不是一种语言,有昭武九国话,有突厥语,契丹语,奚语。不一而足。
说到高兴之处,便一起轰然而笑,笑声爽朗,草原汉子的豪爽之处尽显无遗;即便如此这些人在说话谈笑的同时,眼睛依然会时不时地滴溜溜四处乱转,泛着绿油油的幽光,好像草原的群狼一般。
“连续五天犒赏三军,是要去抢室韦还是靺鞨,还是渤海国?或者是哪家大户?”
“就算去抢范阳卢氏,博陵崔氏也不要这么多人。我看定是要出兵去打都畿道。娘的,总算可以南下痛痛快快杀一场了,好爽啊!”
“早就听说整个都畿道遍地都是黄金珠宝,美食美酒更是堆积如山,这些东西都是那个兰陵王派船去南海抢的。
娘的,你们是不知道,听说在都畿道,即使一名最穷的农夫,每日都有喝不完的仙人醉,喝不完的热茶;即使是最穷的人。也都能住在风吹不着,雨淋不着的好房子里面,都畿道的女人一个个也全都细皮嫩肉的,哪像我们家里的婆娘。一个个都要在风雪中劳作,皮糙肉厚的。
既然兰陵王能抢南海土人的,我们为什么不能抢他们的!”
“入娘的,凭什么他们都畿道连最低贱的农夫都这么享福,而我们就要受罪,一天才四两仙人醉。还不够老子塞个牙缝,这还是因为有犒赏,平日历老子嘴里简直要淡出个鸟来了。”
“没说的,杀进都畿道,抢他丫的!****的兰陵王,****的天策府,他们不是要杀光我们所有胡人吗……”
便在这个时候,安禄山、史思明、安庆绪、孙孝哲、安守忠、李归仁、张通儒、田承嗣、田乾真、严庄等人一齐来到了大校场,一同前来的还有两名面白无须的中使宦官。
此时安禄山越发地肥胖,已经骑不得马,坐在一辆铁质的马车上,到达校场之后,迎着上十万麾下将士热切的目光,他从铁舆上站了起来,双手扶着车厢前面的横木,由四匹健马拉着他在校场上缓缓巡视,每到一处,便是一阵欢呼,有人用粟特语和突厥语大声喊着:“大光明神!大光明神!”
所有人的目光都跟随着他,差不多来到校场中央之后,安禄山松开握着车轼的手,双手握拳,大声吼了起来:“诸位范阳军、平卢军的将士们,你们可知道,这五日本王犒赏三军,今日大军列阵于此,为的是什么?”
……
洛阳,名叫戴四清战兵火长已经全身扎束整齐,作为最低级的军官,他也领到了一身轻便的扎甲,腰上鞓带扎得紧紧的,看起来挺拔且精神,整个人也显得十分的昂扬。
在他身边十一岁的大儿子看着自己的阿爹,崇拜得两眼直冒星星,他的小女儿则被妻子拉在怀里,眼睛红红的。
集结号吹响,戴四清摘下兜鍪,额头上绑着一条红黑色的抹额,眼睛也有些有些微红,对他的阿爹和阿娘跪下道:“阿爹,阿娘,我走了,等打跑河北逆胡再回来给二老尽孝!”
戴大娘红着眼睛不停地抹眼泪,戴大爷看着挺拔昂扬的儿子,眼睛里全是骄傲:“去吧,我儿为国征战,守土安疆,岂不伟哉!我儿此去,安心厮杀,家里的事情,勿要牵挂,阿爹在这里等你我儿凯旋归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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