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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衡家的郎君,先是觉得这少女气势逼人,行事却莽撞。她风一般刮过身前时,只来得及看见她象牙般的肌肤,浓黑如最深沉的夜的乌发——不知是谁家的姑娘,竟这般泼辣?
楼下,方锦台不可置信地呆了半晌,终于对柳氏歉意道:“我……我家家规,卖身葬父之女,不可进门……”放下身契,逃也般地走了。
柳氏袖起契书,以袖遮面,亦碎步退了出去。
那碧衣的姑娘进了雅间,先撂下一个木盒子来,“这茶叶,我炒出来了。”
姓赵的锦衣大汉拱拱手,待那姑娘还礼,两人分宾主跪坐,方道:“多谢姑娘。”有了这份茶叶,他的家业更要蒸蒸日上了。
继而想起自己此来的目的,从袖中取出一副卷轴来,交给姑娘。
“前往安国的驼队曾迷失在楼兰一带,听到一些消息。”便见那姑娘一贯漫不经心的神色被无限认真所取代。
“有刀客说,在沙漠里瞧见了含青剑。后来多方打听,含青剑最后一次出现是半年前,在金城。——只是,不知能否作准。”
对面那张脸突然发了光,令他忍不住加了最后一句。
那姑娘面色一变,随即镇定下来,“是真是假,总要我亲自验过。”即便不是他,能放出含青剑风声的人,必然脱不了干系。
想到这里,那姑娘道:“我三日后便去金城。金陵李氏那里,就拜托赵郎君了。”顿了一顿,又道,“让方荣管好他儿子。”
“姑娘不若多等一个月,与我家商队同行,也好多个照应。”赵郎君殷切,这位帮他从小商人一跃而成为江南巨贾,可千万不要有闪失。
“不用。”她等不及了,如不是需要整理行囊,处理些事务,她现在便想出发,去遥远的西北。
赵郎君见她如此坚持,便不强求,“如此,姑娘保重。李氏的事情,我赵百万自当承担。”
原来他姓赵名百万,如今已是富可敌国的巨商,其商队西北可达昭武九姓,东南下泉州、南洋,家资又何止百万而已。
然而不过两年前,赵百万还只是金陵一个小小的绸缎商而已。那日遇到这刘家姑娘,她道是“名叫百万的,不是土财主,便是首富。”于是留下许多闻所未闻的主意来。
虽说这些点子里头,十停倒有五停是不能实行的,能实行的那五停里,又仅有不到一停是好用的,可就是这不到一停的点子,竟令他财源滚滚。
他有今日财富地位,固然是自己经营得当,刘家姑娘的好眼光也助益良多。
前往昭武、滇藏的驮马队,下南洋的商队,均是这刘家姑娘的意思。虽说她的目的只是寻人,却也使他又拓宽了许多财路。
刘家姑娘匆匆而来,匆匆而去。赵百万自雅间慢慢踱出来,笑着使店中小厮为他跑一趟腿,“就说赵百万请方荣郎君相聚。”
周衡与他家郎君已回了雅间。饭食早已用罄,热闹也已看完,可郎君就是不愿意走……
不知什么时候起,郎君就很不愿意回家了。娘子使尽千般手段,夫妻情分反而越来越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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