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主仆俩虽是还不曾开口言及,这满脸的异样究竟是为那般,但另一侧,复而随着往里的二门妈妈,却是一改方才的铁青之色,反倒不时拿眼在外院与对面丁姨娘之间,来回来去的瞟了足有三、四趟,更是叫人不难猜度到,想必外间那人与丁姨娘之间,定是非比寻常哦!
事实也果真如此,正当满屋子人都注视着向门槛外,停住了脚步两人。眼见着丫鬟是支支吾吾,不该从何说起时,身边同来妈妈已是不高不低,接了一句道:“那店铺掌柜的不是旁个,就是在咱们府上的管事,姨太太娘家的哥哥……。”
后面那个名字不说也罢,被她这般一提,还有不晓得的。这卢府里里外外,既做着管事,又是姨娘娘家兄长的还有别人不成,分明正是一旁默不吭声的丁姨娘咯!
‘今日这一波三折的突发情形,真是层出不穷。但是怎么都不曾料到,最后竟然还扯出了后院的这人来?’心中不禁是惊呼连连,目光却不由得投向,这旁上座的太太而去。
只见,婆婆脸色也是瞬间突变,果然也是被惊得不轻啊!一个姨娘也敢私自在府外置产,还是另其娘家之人出手打理,更何况还是个原就领着府里份例的管事!
如何叫人不讶然非常的,这等诸般种种,比起刚才那个被婆子们拖了出去的,更是可恶百倍不止!只见丁姨娘是攥紧了手中帕子,微微阖上了双眼,半响未出一言。
瞧她这般沉默不语,众人也只道是无言以对,才放弃了垂死挣扎之念,惟有求得老爷、太太网开一面,放过自家兄妹俩,就此收没了店铺了事,便好。
却谁知,正当这旁大丫鬟水香欲出言之际,那旁原本已是一脸死灰般的丁姨娘,不觉冷笑一声。继而,才转向上座的太太问道:“太太可是觉得,贱妾在外私自置办的产业?其实,贱妾对于此事,也不过是一知半解罢了。”
一脸惊魂未定的起身,朝着太太福了福后,忙又解释道:“那置办店铺的银子,却有贱妾的份,但期间诸般贱妾自问是从未知晓!”
起初那句一知半解,或许还能勉强说的过去,可紧跟着一句自问从未知晓,却是让在场之人都不禁嗤之以鼻!明白摆着,就是前后矛盾的厉害,天底下哪有这般愚钝之人,被这前言不搭后语的辩解,胡乱哄骗了过去?
真真是不知好歹,事到临头还欲挣扎再三,也是于事无补!
偷眼,环视了一周众人的面色,便可得知,与自己同样想法的并不在少说。尤其还在门口跪倒一旁的外院丫鬟,脸上的讥讽之色更甚刚才。这又是唱的哪一出?难不成这丫鬟与丁姨娘她……原就有此过节?可是瞧她的年纪,怎么都不像是……?
那旁大奶奶魏氏,正在暗自琢磨着两人之间有何干系之际,却冷不丁听得这旁的太太,哂笑着打断道:“哦,这般说来,丁姨娘是全然不知,你娘家哥哥在东城有这么间店铺咯!”
看似一句极为平常的发问而已,但落在场内众人的耳中,却是无比清晰的告诉她们,此事必定与丁姨娘关系莫大。果不其然,就听得一旁的大丫鬟水香已是开口,接着问道一句:“既然姨娘是全然不知此事,那想必丁管事置办店铺的本钱,便是他自己独自……。”
不待水香问完全部,就见那原本还垂首立定的丁姨娘,俨然有些站不稳了。在其一侧的吴姨娘,本就瞧得最是分明,但此刻却是万不敢出手相扶一把的。
这件麻烦事,大家伙显然都是抱着能避则避的原则,何况此刻太太还正在气头上,愈发是小心了再小心。微不可察的将已然松开的双手,忙是重新搁回了自己腿上,偏过头去直盯着墙边的花架瞧。
一连串细微的动作虽小,但在场之人的目光,本就是齐齐聚集在两姨娘的方向,哪能不叫人看出端倪的。只是暗自摇头,无不例外的腹议这人一句‘糊涂’!
若是换了旁人,不落井下石已算仁义了,她倒好还想着帮村一二。
这不是糊涂,又该说她什么好哟?两人平日里虽算不得亲近,可到底都在一个院里住着,若是太太一个怒不可遏,将她也一并扯了进去,却是再有十张嘴也是难逃此劫!
一来,她吴姨娘原就是早于丁姨娘;再加之,人家丁姨娘好歹还生养过一位公子可依仗。反观她吴姨娘,却是唯独有个老爷不爱、太太不疼的庶出小姐在,难免有些不自量力!
好在最后及时收住了手,未曾叫这旁怒气正盛的太太张氏,瞧出什么来。也是大丫鬟水香口中留人,不曾提醒自家主子一句,但众人却不知。
今日这桩,本就是刻意为丁姨娘预备下的,无端牵连旁个,并非太太所愿。而且后院统共才两个姨娘罢了,若是想一下除尽所有,不但是老爷面子上颇为难堪,就是她这身为正妻的,也难免落下一个妒妇的恶名头!
着实划不来,何况借由此事,敲打一番后院的其余人等,也未免不是好事一桩。想必往后的日子里,便能安宁许多咯!无论是今日在场的吴姨娘也好,还是那两个一味只晓得卖弄小聪明的,此时还不曾痊愈的,皆是一个最有力的告诫!
此刻在众人眼中,还算宽厚的大丫鬟水香,才刚放过吴姨娘一码后,已是转向另一旁摇摇欲坠的丁姨娘。再度冷声问道:“既然姨娘自己明言与此事无关,都是他丁管事一人所为。那你可晓得,在那东城置办如此一份产业,得许多少银两才够?”
又是一句直击要害之处的发问,听闻此言后,原本已是勉强站立着的丁姨娘,再也没了站稳的气力。一个踉跄,便已靠着身侧的绣墩直直跪倒了下来。
扶着绣墩,才好容易压着了,没能当场晕厥过去。颤颤巍巍地低声回应道:“这正是贱妾此前所提那句一知半解,我娘家哥哥当初寻我出借银两与他,只说是回乡置办田产的,却哪里想到……还望太太开恩,姑且饶他一回!”
本以为此句出口,总能得一丝回音,却是久久不见太太言语。反倒是一旁的大丫鬟,由内室中取了一本帐目来,交与水香手中。这旁的太太不过抬头瞥了一眼,便示意水香继续往下。
“姨娘入府不过十四个年头,前后领的月钱几何,府里帐上可都详尽记录着。即便再加上历年来老爷、太太另外打赏的,想必也不能够在城东置办下,如此一间铺面的吧?”
这会儿,不待地上之人言语反驳,就是在场众人也都不由缓缓颔首,极是认同此等之说。是啊,她一个姨太太每月的份例本就有限的很,外加上那庶出的三公子还小,也都交由她打理,怕也是不够吧?
旁的或许算不太清,可每月府里领来的份例银子,却是众人一目了然的。哪个能按例能领多少银子、几个铜板,皆是瞒不住的。
除非,她丁姨娘在此之前,还曾有过旁的什么……不可告人的暗中行事?若非如此,今日这桩又该如何解释?总不会,真是他娘家那兄长自掏腰包的吧?
诸多的猜度,早已众人的脑海中不停的涌现而出,只是碍于眼下时机不对。却是不能好好议论一番,也惟有用闪闪躲躲的眼色,才得以勉为其难的交流一番。
跪在绣墩旁的丁姨娘,此刻的心力交瘁更是可想而知!本就是理屈词穷的她,还想撇清一切,却是未免太不将众人放在眼里了,莫说是太太、奶奶们,就是两旁站立的下人们,经此一番旁观下来,哪里还有一个认定她丁姨娘,是被娘家兄弟之过而饱受连累的?
四下扫视了众人一遍后,此时上座的太太,才缓缓开口就此定论道:“你还有旁的要辨明一二吗?若是不曾得知你娘家兄弟,借了银两往何处去置办产业,想必你也定是不敢轻易出手才对?”
果然太太才道出此句,那地上跪倒之人,已是为之心头一震!就见那奋力抓着帕子的手,指节处愈发是泛白的厉害,几乎就要破了皮囊而出似的,看着很是吓人!
只是大家此刻都看不清,这丁姨娘掌中的情形,恐怕另一只紧握成拳,支撑着身子过半重量的右手,更是不堪的很!早已深深嵌入的指甲,想必也已滑破了掌心。
强咬着牙,象似使尽最后一丝气力的朝着太太,喊出一句:“贱妾的卖身文书,早在三小姐的周岁生辰那日,由仙逝老太太特意赏回来。按常理来论,贱妾虽是姨娘身份,但那出借与娘家哥哥的银子却不算是……。”
殊不料,她这最后的挣扎之言,才刚起头欲挽回先前颓势,却被这旁好似早已洞悉一切的太太,逮了个正着。讥笑两声后,抬手招呼了一旁守候的二门妈妈道:“你且往外院一趟,将那人手中的契书等等一应证物,尽数取了来我面前。咱们也好当面对质,才是!”显然惟有那成竹在胸之人,才会有此番之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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