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丁贵等人进了杂货铺坐定,然后继续刚才的话题。
“哥,你跟我们说说怎么看出那陈公子不是要做海商的?”丁全端了棵小马扎坐了下来,一眼不眨地盯着他哥问道。
“那个壮汉不是他的护卫!”丁贵眯着眼睛,似乎是在回忆刚才的情形。
“你们注意看没有?那个壮汉与陈公子是并排站在一起的,所以我才问了一句,但陈公子并没有作答,很显然那名壮汉的身份不低于他!”
“我看那壮汉和他身后几人,行走站立之间都是挺胸腆肚、腰杆挺直,而且他们看起来是不是跟平常人不大一样?”
丁全抠着后脑想了一下:“是了!他们走路的时候腰背挺直,手臂摆动比平常人更大,而且感觉他们……精神十足的样子!”
“没错!就是这种感觉,这些人除了陈公子外,身手应该都很不错!”丁贵给了他弟弟一个赞许的眼神,“我估摸他们都是军伍精锐!”
“如今鞑子已经被撵回了北方,郑家军也尽数投了大兴军,现在大员出现的这些人,只能是大兴军的士卒!”
一听说刚才碰到的是大兴军的人,丁全等人都吓了一跳,却听丁贵接着说道:“这陈公子竟然和大兴军的人在一起,难道他们想对红番鬼动手?”
“不对啊,大哥!红番鬼在大员,碍不着大兴军什么啊,他们怎么会先行挑起事端?红番鬼可不好惹!”
“……阿全说的有几分道理,大兴军现在忙着对付鞑子,估计不会对红番鬼先行动手。而且我听说大兴军军纪严明,将领官吏都不许私自做生意,那陈家虽然有些名望,但应该也驱使不动大兴军来为他保驾护航!”
“如此一来,便只剩下两种可能,一是他们受了大兴军所派,准备像郑森一样联合红番鬼做生意,二就是他们要开始全面清理海盗了!”
“他们跟红番鬼一起做生意最好,可要是大哥说的后面一种……那咱们该怎么办?”丁全有些着急起来,大兴军如果真铁了心要清理海盗的话,他们可就危险了!
其余几人也满怀期待地看向他们的舵把子。
“怎么办?凉拌!”虽然得出了大兴军要全面清理海盗的结论,但丁贵却一点也不慌张,大不了投降便是。郑森手下那么多海盗出身的将领,投降大兴军后不是一样屁事没有,有的还继续在大兴军当官,他们都可以,自己为啥不可以?
可他不知道的是,郑森手下那些海盗出身的将领投降之后,多数确实是继续在大兴军海军之中担任中低级将领,但那些作恶多端民愤极大被砍了头的也是不少,只是李元利怕引起郑军士卒和海盗们的恐慌,没有象原来那样公开审理,所以知道的人不多罢了。
此时丁全和几名喽啰见丁贵也拿不出主意,心里更觉不安,过了一会,丁全又问道:“大哥,那陈公子请你今晚去喝酒,会不会下毒手将你给……”
丁贵沉吟道:“这个应该不会!他们杀了我一个人,对于清剿海盗有什么用?我看那陈公子对我等还算是客气,或许他是想招安咱们!”
“大哥,要不我去找阿灿问问这到底是什么情况?”
“不用!阿灿跟他们的时间不长,知道的事情应该也没有多少,让陈公子知道了反而不好……都给我把心放安稳了!咱们自入了这行以来,从未上岸去劫掠过百姓,也没有做过伤天害理之事,就凭这两点,大兴军也不可能将咱们赶尽杀绝!”
“那大哥的意思,就这样……降了?”
“当然得谈谈条件,若是谈不成,那就一拍两散!我已经想过了,如果实在不行的话,咱们就往南洋去投奔杨二杨三,或者去琉球、去安南也行,天下之大,难道还会没有我等容身之地?”
“阿全,等下我去赴宴后,你就将兄弟们全部召集起来,随时做好准备,一旦事情不妙,我会立即找机会逃回船上,咱们先到鸡笼之后再作下一步打算!”
丁贵定了主意,便命人赶紧去购买需要的货物,自己先回了船上,等陈永华那边的消息。
而陈永华和李盖回到林东家的商船上之后,又将阿灿叫来问清楚了丁贵这伙海盗的情况,二人商议过后,都觉得可以试着招降他们。
天色已晚,陈永华叫阿灿去码头上的小酒馆去订了一桌酒菜送到船上来,然后再命人到那艘破烂的福船上去请丁贵过来吃酒。
丁贵只带了两名喽啰,因大概猜出了李盖的身份,又起了投降的心思,此时也放低了姿态。
躬身行礼过后,又与陈永华客套了两句,这才在船舱里的方桌旁坐了下来。
菜品不多,只有一盆卤肉,一盆黑水沟特产的鲷鱼炖豆腐,一大碟炒海蛏,再有一盆花蛤汤,但份量十足,酒是厦门产的白酒,跑海的人都会随船带上几坛。
这个时候,丁贵就发现自己先前的猜测果然没错,正对舱门的上位坐的并不是陈永华,而是李盖,这说明陈公子的地位果然没有这姓李的汉子高!
扯了一会家常,又喝了几杯酒,陈永华还待要和丁贵慢慢周旋,李盖却不喜这般虚与委蛇,于是便开门见山地说道:“丁当家,听说你眼下日子过得不尽如意?”
丁贵一听说到了正题,连忙放下筷子,用南京官话回道:“端了这个饭碗,日子又哪能过得如意?李爷,陈公子!不瞒二位,今日丁某前来,正是想请两位指点一条明路!”
看来这事情有门!李盖和陈永华对视一眼,心里暗道。
李盖盯着丁贵,沉声问道:“丁当家,不知你有没有想过洗手上岸?”
“李爷、陈公子!丁某出海为贼,当年也是迫不得已!如果是有从良的机会,丁某又岂能不愿?”
话说到这份上,其实已经是将事情挑明了,李陈二人自然是喜不自胜,先道明了身份,这才和丁贵商讨具体事宜。
以前郑森盘踞闽南,势力最大时连红夷人给也要乖乖交纳“保护费”,但在这些海盗心目之中,却从没有将他看成是“正统”。但现在的大兴军对于这些海盗来说,已经与“官军”无异,当李盖将招降他们的条件一一说出来后,丁贵也感觉十分满意。
对于丁贵来说,能够甩掉“盗贼”的身份,摇身一变成了“官军”,吃穿不愁,而且还有一份前程,这是他们以前做梦都在想的事情!
双方一拍即合!
有了丁贵弃暗投明,东南洋面上的各股海盗势力在李盖眼前一下就清晰起来,接下来的事情无非是或抚或剿,但在如何对待大员的红夷人这个问题上,他却必须先向汉王请示,然后才好采取行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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