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冰儿仰着头,看站牌上排列着的公交车路线站点。
我知道,从这个位置坐市内的九路公交车就能到泺口一带,也就很接近昔日日寇渡河之所。
“我找到了,这个车能到黄河岸边去。”冰儿兴高采烈,指着九路车的那一行。
近百年过去,济南北郊早就物是人非,地理面貌也早就沧海桑田,变换数次,根本不可能再看到当年日寇重兵渡河、直扑济南城的危局了。
所以,我们两个只是看着九路车空发议论,不可能登上它去泺口。当然,去也没用,徒增困惑。
“夏先生,我觉得四周好像有几百双眼睛正盯着我们呢。”冰儿说,“哦,准确说,是盯着你,因为你才是真正跟神相水镜有关的人。至于我,只是偶然闯入变局的一只小蚂蚁。”
她的模样天真烂漫,几乎让我怀疑,当时她跟闻长老在一起的时候,只是一种被动的伪装。而现在,才是她的本来面目。
我真的看不清她,就像在洪家楼广场上不曾看清红袖招一样。她们是亲姐妹,天生就有相同的特质,比如这种将自己深深隐藏的伪装术。
“夏先生,在想什么?”冰儿问。
“我饿了。”我直截了当地说。
花姓老者帮我叫的那碗馄饨很香,但我一口也不敢吃。此人神秘莫测,让我倍感头疼。
“好啊,我也饿了——”冰儿说。
我笑起来:“一看你这句话就是言不由衷,你刚刚在三点把子肉那边吃过饭,总不能只隔了一个小时多点就饿了吧?”
冰儿向街对面一指:“不是啊,走到这里来了,就算不太饿,也得去吃两个包子,对不对?”
她指着的那家店面是济南第一名吃草包包子铺的分店,专营蒸包,号称“山东第一包”。
中国人的饮食习惯天生如此,南方吃米,北方吃面。白面最大的用途就是蒸包子,而最受国人青睐的就是天津狗不理包子,不但曾经出现在国宴上,并且走出国门,行销全球,是当之无愧的“中国第一包”。
在济南当地,老济南人早就把草包当成了山东的“狗不理”,除了赞美,没有二话,来了外地的亲朋好友,都喜欢买草包招待。
“好,走吧,我请你。”我点点头。
我们进了草包包子铺,在角落里坐下,要了一笼荷叶衬底的猪肉灌汤包。
于我而言,吃什么是次要的,重要的是我必须不断变换行走路线,甩掉尾巴,隐藏自己。
冰儿只吃了一个包子就放下了筷子,低声说:“再说说沙县小吃里出现的那个老者吧,我觉得这是个值得研究的人物。”
她的眉头再次皱起来,在两侧眉峰上各形成一个小小的漩涡。这应该是她的一个习惯动作,每当到了深深思考的时候,就会下意识地皱眉。
我捋清思路,只说重点:“第一、他精通奇门遁甲术,能在一瞬间布阵,手法娴熟而隐秘,不让我有丝毫的察觉;第二、他的思路非常清晰,布局极深,连环不断,使我们钻入圈套而不觉;第三、他脸上的皮肤有些浮肿,像是明星演员刚刚用卸妆水擦过脸那样,某些部位开始起皮,看上去极不自然;第四、他的个子很矮,在男人的身高标准中,接近侏儒,跟个女人差不多;第五、我无意中碰到他的手,他立刻缩回去,应该是一种非常神经质的心理反应;第六、他虽然也提到目标是神相水镜,但却并不贪婪激进,眼神中也没有其他江湖人物那种急不可耐的东西;第七、他是敌人,但算不上跟我们拔刀相向、你死我活的那种,而是有利益冲突也有合作意向的骑墙派。”
那老者给我和冰儿带来的只是一场意外的麻烦,却不是招招夺命的生死恶斗。
“他的口音如何?”冰儿问。
我闭上眼睛,仔细回忆,老者的口音不是普通话、济南话、山东方言,也不是国内任何一省的土话,而是一种非常接近“国际普通话”的声调,也就是跟港台普通话近似,软绵绵的,没有节奏感,个别音节与国内人迥然不同。
“像台湾人说话。”我回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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