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殷九爷屈起手指,轻叩着冰棺,发出有节奏的笃笃之声。
当然,棺盖必然会被打开,因为明日还有朋友告别仪式、殡仪馆火炉焚化等环节,哪一个环节都必须开棺。
“你们说,蝉最怕什么?”殷九爷摸着自己的鼻尖问。
那个鹰钩鼻子让他显得极为阴险狡诈,在我和官大娘面前,他又总是高高在上,时刻流露出不屑一顾的神情。
“怕小孩子拿弹弓打它,还怕人拿杆子粘它。”先前那人抢着回答。
这样的答案毫无意义,根本不能解决眼下的难题。
殷九爷弯下腰,鹰钩鼻子几乎要贴在棺盖上,近距离地透过放大镜去观察那只蝉。
“嗯,怎么会这样?”他蓦地惊叫起来。
官大娘一惊,下意识地弯腰,凑过去看,与殷九爷的肩头靠在一起。
说时迟那时快,殷九爷松手,丢下放大镜,双手在官大娘腕子上一绕一扯,用一条白色的倒扣绑扎带捆住了她的双手。
“你——殷九爷,你要干什么?”官大娘又惊又怒,一步跃开。
其余四人心有灵犀一般,同时围拢过去,用同样的绑扎带捆住了官大娘的双脚脚腕。
官大娘还想叫,先前那人掏出尖刀,横压在她的脖子上。
“不要叫,我们的来意很简单,只要‘神相水镜’,绝不动手伤人。老夏死了,夏家除了这孩子就只剩你,傻子也能猜到,那东西的线索就在你们两个身上。所以,别啰嗦了,赶紧说出来,免得受皮肉之苦。”殷九爷还在盯着那怪蝉看,语气轻飘飘的,全然没有将官大娘的性命放在眼里。
我没有逃走,而且就算逃,也不可能逃出四人的掌心。
此刻我才注意到,刚刚他们进来时,拖后的一人早就将大门落了锁。
“我不知道,我又不是夏家的人。”官大娘说。
殷九爷没起身,斜着扭头,在我和官大娘脸上来回瞟了几眼,干笑了两声:“呵呵,咱老济南人都说,好狗不挡别人的道,好人不挡别人财路。你们两个,今晚就等于是挡着我的财路了。所以啊,你们最好想清楚要不要说。否则的话,这场白公事里还得加两个死人,大大小小一锅烩,也算是给夏家做了一件好事,呵呵,呵呵呵呵……”
其余四人摩拳擦掌,似乎已经按捺不住。
官大娘叹气:“原来,你们早就计算好了,只等我那个电话引狼入室?”
殷九爷喜怒不形于色,口气还是淡淡的:“小官,都是老济南人,又都在这一行里混,‘神相水镜’那宝贝究竟有多值钱,谁也不必多谈了吧?”
官大娘摇头:“我真不知道,老夏叔走得急,什么都没留下。况且,你们都知道,他这十几年一直神志不清,极少说话,有时候说个三言两语的,也全都是疯话,谁都听不懂。殷九爷,您要从我这里找‘神相水镜’的线索,可真是难为死人了。”
“小汤。”殷九爷叫了一声。
那握刀的人手腕一紧,刀刃吃劲,官大娘颈下立刻鲜血迸流。
殷九爷笑起来:“小汤,我是要你小心刀子,别伤了小官,你怎么——”
那人人中上留着一小撮黑胡须,呈一个短短的“一”字形,一开口说话,那个浓黑的“一”字就颤动不停。
“殷九爷,我不是有意的,只不过是求财心急。”小汤回答。
我看他的黑胡须一跳一跳的,如同一个硕大的铜头黑翅苍蝇,殊为恶心。如果有苍蝇拍在手的话,我会第一个替他拍死那个苍蝇。
“是啊是啊,大家都求财心切。不过小汤,别伤了小官,大家有话好好说,平心静气地谈,免得伤了和气。”殷九爷嘱咐。
小汤连连点头称是,我刚松了口气,但他突然屈肘,尖刀一起一落,倏地插入了官大娘的肩窝。
如此剧痛,官大娘自然要张口呼叫,而那小汤早有准备,另一只手里握着一条手绢,官大娘一张口,那手绢便塞入了她的口中,半声也叫不出来。
我记起了大哥被杀的当夜,敌人的尖刀扎进他手掌的时候,也是同样的情形。再疼,也挣扎不得,因为敌人早就计划好了一切,摆好了圈套,就等着我们钻。
十年前,杀大哥的神秘人要的是“神相水镜”,十年后,这群隐藏在老济南民间的奇人要的也是“神相水镜”。在他们看来,“神相水镜”一定是藏在夏家的,而作为夏家的唯一传人,绝对不可能不知道那宝贝的下落。
也许今晚就是我死的日子了,那把尖刀扎在官大娘身上,也等于是扎在我身上,他们这么做,只不过是杀鸡儆猴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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