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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敬龙沉吟道:“研制毒药,确是不妥,不过,若只是个人嗜好,并不当真持之害人,倒也算不得大错,甚至……甚至根本不能说他有什么错处!”
姬神医缓缓点头,叹道:“正是。我听他解释后,虽然不喜,却也无法指责,只能命他将毒虫丢弃,不许再去研究。
但他研究毒虫的这一举动,却着实把我吓坏了。
须知,我对药物性能之了解,敢说当世无人可及;虽然我不去研制毒药,但既然熟知药性,自然便可推测哪些药物放在一处,可制剧毒、毒性如何,那也不必非得亲手试制之后才能知道。
我那徒弟未能学得我全部本领,对那些毒虫药性不十分明了,还需研究摸索,但我却一即知,那些毒虫合在一起,再配上其它两味药物,便可配出一种无药可解的绝毒;那绝毒无色无味,混入食物或清水之中,根本无人能够发觉得了,当真称得上能杀人于无形。倘若他当真配制成功,那绝毒流传出去,散播开来,便是小孩子也可持之轻松杀人;到那时,岂不是要死人无数,天下大乱么?”
陈敬龙怵然惊道:“无药可解……杀人于无形……这样厉害的毒药若落在坏人手里,那还了得?”
姬神医苦笑道:“我说祸乱天下,流害无穷,你还觉得夸张么?”
陈敬龙连连摇头,叹道:“这样厉害的毒药若在世上出现,真是……真是可怕的很了!”
姬神医道:“是啊!以我那徒弟的悟性、天分,若学的再多一些,对药性更加了解,必能将那绝毒配了出来。你们想,他若当真十分仁善,具有悲天悯人之心,必会对害人之物极为抵触,又怎会对研制毒药大感兴趣?既然他心地算不得绝对仁善,当真制出绝毒后,又有谁敢保证他永远不会以之害人?”
陈敬龙与迪蒙对视一眼,一齐点头,都觉姬神医所言不无道理。
姬神医轻叹一声,继续道:“退一步讲,就算他极能自制,当真永不以毒害人,但万一疏忽大意,不小心将那绝毒制法流传出去,那还了得?所以我从那时便打定主意,不能再教他更多本事了,以免他制成绝毒,贻害无穷!
为免他纠缠求教,我离开青龙城,去玄武城定居;临分别时,郑重警告他,再也不许研制毒药,不然被我得知,必不轻饶。
后来,我听说他治病救人,颇有善名,却从没听说有他制毒害人的消息;我知道他是听了我的警告,这才彻底放下心去!
但从那件事后,我深自戒惧,再不敢轻易收徒……要知道,绝大多数病人,只须寻常医者诊治便可,真正须得高明医术救命的,毕竟极少;就算我穷尽心力,教出许多‘神医’,所救人数也必定有限,但若教出一个恶徒,可就要死人无数了!你们现在可明白我为什么不广传医术了吧?”
迪蒙怔怔点头,喃喃笑道:“虽然我听不很懂……不过……不过……好像很有道理!厉害毒药,没有制成,好极了;不然,防不胜防,真是可怕!”
陈敬龙却心中纷乱,无暇感叹,只是暗自念叨:“青龙城……毒虫……毒药……”隐约之中,感觉似有一件旧事与这三个词有关;但其中却缺少了一个最重要的环节,无法将这三个词联系起来,所以无法想起那件旧事究竟是什么。
陈敬龙苦思旧事,心不在焉;迪蒙体力未复,精神不足;又闲谈几句之后,二人便先后告辞,各自回所居石室休息。
接下来的几天里,古利部青壮男子与吴旬等镖局中人,全都尽力打猎,古利部女子,结队外出摘拾野果,人人忙的焦头烂额。至于陈敬龙、迪蒙这两个伤势未愈者,无力帮忙,只能与古利部老弱之人为伍,守护孩子们在洞外整理猎物、野果,割切晾晒。
那魔兽谷野兽无数、野果无数,取之不尽;众人劳作之下,每日收获均极丰富。半兽族地区天气炎热,阳光猛烈,切好的新鲜肉片、果片,在外晾晒,不用半日便可干透,极是方便。
雨梦却没时间帮忙。她保护姬神医出谷两次,去其它部落查探疫情,然后又帮着姬神医调制药物,也是终日忙碌,不得空闲。
那个云不回,却无所事事,整日不是烂醉如泥,呼呼大睡,便是半醉半醒,在谷中乱撞乱走,从不肯干点正经事情。众人各忙各的,对他也都无暇理会。
最让陈敬龙惊喜的,却是商容儿有了极大变化。她被暗族人追擒殴打,遭遇了前所未有之大惊吓,娇蛮性情大为收敛,回谷之后,居然也不再贪玩胡闹,对六子也好的多了,虽仍不免偶尔发发脾气,骂他一顿,但至少不再动手痛殴。
这几日雨梦忙的不可开交,无暇顾及众人生活,商容儿便在六子协助下,全部承担起来。而真正操劳之下,尝到辛苦,体会到雨梦先前之不易,商容儿不由更对自己以前行径深感愧疚,劳作起来,便也更加努力。在她与六子的极力操持之下,众人生活虽不似雨梦打理时一般齐整舒适,但也勉强说得过去。陈敬龙见商容儿有此巨大进步,自然是喜不自胜,虽然每天吃焦糊食物,吃的反胃,却仍不自禁常常在梦里笑醒。
(实况报道:其实主要劳作者是六子。以商容儿对家务操作之了解,顶多打打下手,似乎还不大够格;只不过,这事虽人人心里有数,但却没人敢明说出来罢了,毕竟商容儿的脾气,是众所周知的。)(不管怎么说,容儿总算干点儿正事了,阿弥陀佛!)
到了第八天,陈敬龙双手果然尽复如初,再无半点不适。他时时惦记要替艾得乔部解决盐源之患,见伤势已愈,再无顾忌,便打算去往塞特部一行。
雨梦却不赞成,说道:“当日容儿刚离塞特部不久,便受暗族人追袭,那些暗族人,却是从何而来,又是如何得知容儿消息的?塞特部的兀喇忽酋长,早知容儿遭遇危险,他又不是神仙,如何能未出居地,便知外面事情?兀喇忽酋长曾失口说过:‘轩辕族人,跟他们说的不一样。’这个‘他们’,又能是什么人?从这些事上,塞特部定是与暗族人有所来往,这一点毋庸置疑;甚至,就有暗族人居住在塞特部居地内,也说不定。那日所遇的暗族人,对轩辕族人敌意甚重,咱们有目共睹;既然塞特部与暗族人有关,便难保不会对轩辕族人不利。依我,这自陷险地的事情,还是不干的好!”
陈敬龙沉吟道:“你说的这些事情,我也都曾想过;可是……我答应过艾得乔人,岂可言而无信?那塞特部我是非去不可的,只是感觉不可轻往,所以才找你商量,想你给我出些主意,如何能减少危险才好!”
雨梦对他性情深为了解,情知劝也无用;思索片刻,道:“我见识短少,心思又笨,遇到这样的大事,可想不出什么管用的办法,不过……云大哥极是聪明,咱们去问问他,或许能有良策!”
陈敬龙深以为然,当即与雨梦一同去云不回所居石室,寻他商议。
那云不回正躺在室中喝酒,见二人到来,忙起身招呼二人坐下,问道:“你们今天不忙么?怎么有空来找我说话?”
陈敬龙见他言语清楚,居然并未喝醉,不由大喜过望,忙将去塞特部的顾虑简单一说,请他帮忙想办法。
云不回听过之后,却不应声,坐在床边,举着酒囊,只顾一口接一口的猛灌。
雨梦气道:“你这算什么意思?难得你没有喝醉,正好给出出主意,你却又猛喝起来。等你喝得醉了,还能出主意么?”
云不回恍若未闻,无动于衷;待连灌十余大口后,才放下酒囊,哈出酒气,含混不清的嘟囔道:“塞特部,咱们不是去过了么?平平安安回来,哪有什么危险?”他此时眼睛发直,口舌僵硬,显是已经颇有醉意。
雨梦大怒,斥道:“我们说的,不是上次去,是再去一次……你……你果然又喝醉了!我居然指望你这烂酒鬼帮忙,真是自己昏头,太过糊涂……”气愤之下,疾立起身,扯着陈敬龙叫道:“陈哥哥,咱们走,不要理他!”
陈敬龙犹不死心,试探又问一次:“云兄,你究竟有没有主意?”
云不回直直望着陈敬龙,怔怔笑道:“哈,你这人可真够?嗦!咱们上次去,安然无恙,便再去一次,又有什么要紧?这又何必出什么主意?”话未说完,身体一歪,已经躺倒在床,显是不胜酒力,再坐不稳。
陈敬龙见他如此模样,终于不再指望,叹了口气,站起身来,道:“云兄睡一会儿吧,敬龙告辞!”说着便欲离去。
云不回歪躺在床,闭着眼睛,似没听见他告辞之语,兀自醉醺醺嘟囔着:“去过一次,没危险……我记得的……同古利部人一起去的,我记的清清楚楚……”
陈敬龙一只脚已跨出石室,却正听见他说的最后这一句,登时心中一喜,不自觉又将迈出的脚收了回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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