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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一句,提及来年恐无法再续写此番得意,已让众人的目光聚焦向那旁的二奶奶叶氏身上。更别提这旁笑颜依旧的大奶奶,并没有就此打住的念头。
又是轻描淡写的接了一句道:“想必来年此时,还需得咱们家二爷再出面一回,好歹将那庄子上的厨娘借来别院,才能让族中的长辈们满意而归哦!”
压着心头的怒气,面上已是显愧疚之意,起身对着上座的太太王氏略欠了欠身,才直言禀明道:“到底不及大嫂想得那般深远,再则那渌水山庄的主家,也并非有求不应的普通门第。最为要紧的却是知恩不图报,才是君子所为!”说到这句,不忙往下继续,却是微微抬眼望向上面的太太。
果然一闻最后那句提醒,上座这位主事之人,已然缓缓颔首,含笑启口道:“老二家说的再理,施恩本就不为图报一说,此番能得他家援手相助,却看得出那庄主定也是识理之人!
听得太太一句声援,哪里还有片刻迟疑,不借助此刻早早断了这魏氏的再度相逼,更待何时?
不禁愈发面露难堪之色,应声解释道:“何况那日出手相救,也是蔺管事祖孙三人。”略略侧身将其一旁垂首的大丫鬟蔺兰,低声唤了过来,才又欠身禀明道:“这便是当日救下那家女眷,并送回山庄的丫鬟蔺兰。”
曾在回程途中演绎过多次的‘相救情形’此刻,再声情并茂的细说了与上座的主事之人知晓,又有何难?只不过,随着低下丫鬟的娓娓道来,这旁无辜挑起事端的大奶奶,面上的颜色已是变了数度。
由最初的得意万分,到闻听叶氏的那一句施恩不图报之说。不免心中讥讽一声:若是二房真不曾图报,又哪里来的借用厨娘一事?却不料被上座的太太一声,颇为满意的认同之言,直接将其刚才的暗中讥讽,打落一地!
‘真真是搬起石头砸了自己的脚!’若说屋内之人的目光,是随着魏氏的一句挑拨之言,才转向了那旁一直低头不语的二奶奶。但自太太摆手示意二房的大丫鬟,讲述当日救人情形后,便已是齐齐定睛望向了蔺兰而去。
想来,也唯有这一门心思。盼着自己主子吃瘪的大丫鬟金盏,才会始终如一地紧盯着这旁的魏氏。虽在此前已从主子口中,得知此番之举。却未曾想过大奶奶竟会如此步步紧逼,饶是她这个冷眼旁观之人,也不免提二奶奶捏把汗。
联想到自己那点小心思,更是不由暗自战栗,自家这位小姐可不是对面二奶奶那般的善茬!就今日这桩而言。本就并非那二房为与之争功而起,反倒是她这位大房奶奶一路急切紧追而致的!
稍稍退了半步,赶紧趁着厅中无人望向这边,偷偷抬手试了试额间的细汗,才算将心神稳了下来。脑海中不免回响起,同随了陪嫁而来的丫鬟。银屏的恳切之言。
“姐姐也莫要死盯着后院张望了。算来原先在魏府时,又有哪个姨太太没被正室盯得紧实的?要我说,与其这般战战兢兢的过活。倒不如直接寻个相当的良家,做正头娘子反倒舒心些!”
耳旁的回响之声,与此刻眼前魏氏的愤恨交加之色,重叠向她袭来,直觉得脑中‘轰’的一声。当即便有些支持不住。应声又是一个踉跄,已直直撞上自己身后的屏风。
‘嗵!’的一声响动。瞬时便将屋内众人,吸引了过来。只见大奶奶的贴身丫鬟,不知何故竟然照真撞上了一侧屏风,更令一旁小丫鬟惊呼出声的,便是那屏风赫然留下了一抹夺目的鲜红!
“呀,是……是血!金盏姐姐她这是昏死过去了!”抬起手中已被染红一角的帕子,满带哭腔的小丫鬟显然已是吓得不轻。
就连被两个膀大腰圆的健妇摆抬出门后,那丫鬟还直勾勾盯着那屏风上的血迹注视良久。直到随后复而回来的妈妈,强拉了她往外头去,刚行出几步后便‘哇’的一声,放声大哭了起来。
本就因刚才急赶着,谦人往府外去请了大夫救治金盏,院子里稍稍乱了一阵,这下又被吓坏的小丫鬟一声哀嚎,越发引得众人是一片焦躁。亏得那妈妈反应极快,也顾不得小丫鬟脸上又是眼泪、又是鼻涕的,忙不迭捂住了那丫鬟的嘴,加快脚下的步子往外去。
要说此桩突然变故,最为受益之人,除了她大房奶奶魏氏外,只怕也再无旁个咯!平日里看着一直不温不火的金盏,何时也懂使得这等‘苦肉计’了!
此时,早已坐定自己东厢的魏氏,不免暗自庆幸道:“还真是没瞧出来,这丫鬟倒是有几分急智!而且撞得又恰好在那节骨眼上,可就是真昏死过去,却难免有些过了。”
低头吃了一口,银屏新沏的茶水,更是联想到随后而至的那位前来问诊的大夫,愈发有些按捺不住。忙是拉过一旁正欲转身往自己住所,去瞧一眼金盏的大丫鬟银屏叮嘱道:“你且去后院盯着些才好!”
也顾不得往日里,其最是在乎的主子身份,忙不迭起身在那丫鬟耳旁低声交待了起来。听着大奶奶的几句嘱咐,不免吃惊的很,今日之事,莫非真是他主仆二人的联手之作不成?
方才偏厅之上,自己虽不曾在场,得以亲眼验证一二。可自家这主子的性子,也可算得是了若指掌。若非这般,当场自己也定然会似金盏姐姐一般,只盼着大奶奶生养下嫡子后,便可顺理成章的入驻后院,做一官家的姨奶奶。
也正是因为深知自家这主子的性子,才在衡量再三后,歇了这份妄想,早早替自己寻妥了退路,离了卢府从此便为良家妇。
而今日无论是大奶奶此举也好,还是刚才金盏姐姐的突然昏死也罢,无疑都是极为不寻常之事!收拾妥了,大奶奶转身去内室取出的银锭,好生用帕子包了掩在衣袖内,才轻手轻脚的退出了屋外。
且说那撞了屏风的金盏,此刻却真是人事不知,昏昏沉沉躺倒屋内。直到那被老家人领了进府的中年大夫,在她头面部又是施针,又是放血的,前前后后折腾了好半天,才终算重新睁了眼。
听着小丫鬟麦冬的回禀,这旁的卢二爷已是缓缓颔首道:“看来确实是闭证。”见一旁的娘子微微愣神,不觉已低声解惑道:“昔日《扁鹊心书》就有提及:邪气深入则昏睡谵语。且刚才娘子也曾将那丫鬟当时的情形说得明了。她是牙关紧闭,双手紧固,更是实证之象。”
略作顿声轻啜了口茶后,才接着讲述起来:“所以,需得取水沟运针,再刺十二井挤出恶血数滴,方可施泻通闭。”
听得一旁的小丫鬟是云山雾罩,还是那旁的二奶奶叶氏,忙是轻笑了补充一句道:“二爷所提的水沟穴我在医书上瞧过,就是常人俗称的人中。”
这旁正说着话,外头却又响起了回禀声:“太太,请了二爷、二奶奶正屋叙话。”
“这不是才刚散了,怎么又来唤了入内?”夫妻俩不由双双起身对视一眼,忙又重新整顿了衣衫,往出了西厢而去。
果然还是为了长老们信中所提那桩,明知来年老爷即将京城复职,自是盼着毅州坐镇之人,能够独当一面。而早已打算让长子一家跟随前往,然一直在卢老爷心中压着的大石,也随着次子此番的出色表现而就此落地了!
本以为,久病缠身的次子,不过是苦熬岁月罢了。不想经历了那场失足落水后,却是愈发精神起来,就连常来卢府问诊的老大夫,也惟有留下一脸的惊异之色外,却不知该如何解释这一切的变化!
直到,今日单独将他夫妇二人,寻了来问后,才不由感慨道:“老天有眼!”一旁低头抹泪的太太王氏,更是喜在心头。
“原来我儿就是自由聪慧过人,却不想还能无师自通,学得这等过人的本事!”
却未料,这旁卢老爷话音才刚落下,一旁的太太便已然接了往下道:“俗话说的好‘久病成良医’,原来这世上还真有这般之事!可真是苦了我儿了……。”说着,忙又试了试眼角的新痕,转向自家老爷再添了一句道:“既然,他有心自己探究医术,无论与我儿自身而言也是有益的很,不如便依了他们夫妇,常去乡间小住一段的好!”
听得老妻口中之言,略作沉吟后,已是欣然点头应允了此桩:“毕竟他年岁尚小,即便耽误上两年,也并非寻常之人能及!倒是养好了身子,再往京城赴试也是……。”
难得不待这旁卢老爷一句讲完,那旁的太太王氏已是厉声将其打断了下来:“求老爷就此放过我儿吧,这些年他是如何硬趁着苦熬过来的!即便仕途再风光无限,又怎及我儿性命要紧!”
‘额!’顿时,这旁好似看到一道曙光迎面升起的卢老爷,也突然弱了气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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