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宅子有些年头的缘故,一楼很是凉爽,这下,一家人总算是齐了,睡着的时候还好,睁开眼,看是沈月浅,苹果立即不干了,扯开嗓子就要哭,听奶娘说了两个儿子的性子,沈月浅更多的是心疼,掂了掂脚,“苹果不哭,是娘亲,娘亲抱苹果,以后再也不走了。”
荔枝瞪着文博武,却是没哭,转身看了眼沈月浅,再看看苹果,这才有了哭的冲动,文博武好笑,“你还学着弟弟哭了?”
门外,两位奶娘听着荔枝苹果哭得厉害欲进屋抱孩子,被穆奶娘拉住了,“大少夫人有法子,你们可千万别进去,两位少爷本来不哭了,见着是你们肯定觉得更委屈。”穆奶娘也是看葡萄知道的,葡萄认沈月浅后,她和花姨交换着抱孩子,她不认人,如果沈月浅在,铁定不会让花姨抱,委屈得眼泪直掉,花姨都说她心里是个明白人,知道如何撒娇。
奶娘心里如何不急,这些日子,都是她们带着两位少爷,几乎算是寸步不离身了,和自己的孩子没什么区别,两人对视一眼,纠结片刻才站着没走进去,大少夫人的孩子她自然是疼爱的,她们进去,就该惹得大少夫人不快了,穆奶娘是为了她们着想,二人怎么会不明白。
好在,里边哭声止住了,传来咯咯的笑声,穆奶娘高兴道,“我就知道大少夫人有法子哄两位少爷开心,走吧,趁着天色还早,我带你们去青州城转转,整个青州城也就三条街,比不过京城的一个西市,好在民风朴素,你们会喜欢的。”县太爷一走,青州城热闹了许多,街边许多卖小玩意的,有从外地进的货,有老百姓自己雕刻的首饰,吴奶娘和林奶娘瞬间就喜欢上,手工东西多,价格便宜,想着一起来的玲霜几个丫头,奶娘给她们一人买了一样绢花。
到傍晚,三人回来时,沈月浅已经哄好了荔枝和苹果,葡萄也赖着要沈月浅抱,吴奶娘听着屋里传来的欢声笑语,感慨道,“果真亲生的就是不一样,在府里,便是大夫人抱着两位少爷,到吃奶那会,两位少爷也不肯了,这都多长时间了,也没找我们。”吴奶娘心里酸酸的,更多的还是为沈月浅高兴,三个孩子黏着她,以后她更舍不得走了,一家人高高兴兴在一起才好。
晚上,花姨去酒楼订了几桌席面,文博武和沈月浅坐在屋里,丫鬟小厮坐在院子里,算是庆祝了,今晚的月光照得院子亮晃晃的,和过中秋似的。
“怎么想着将苹果荔枝也接来了?”看着三个儿女,沈月浅止不住的扬起了嘴角。
文博武替沈月浅夹了块凉拌皮蛋,慢慢解释,“既然出来了,就找着玲珑家人再回去,那日是我下手没个轻重,也算为她做件事情弥补了。”他喝多了,心里想着沈月浅,心情本来就阴郁,听着玲珑的声音就将她认做是陪酒的了,一脚踢了出去,如今想来,他要是好好和沈月浅说,也不会有现在这些事。
沈月浅逗着旁边的孩子,蹙眉道,“马上秋闱了,府里事情会不会很多?”
“我们都还在孝期,哪有什么事情,朝堂上皇上说一不二,年纪大的老顽固被皇上收拾得差不多了,没什么忙碌的,本来二弟二弟妹也要来的,知晓我们有事情在身就不愿意跟着了,约了下次一起出门。”文博武嘴角噙着笑,他和沈月浅又回到刚成亲那会了,心里别提多高兴了。
千里之外的文博文要是得知,文博武将他任劳任怨做牛做马说得如此云淡风轻,哪怕拼了抗旨的危险也要带着周淳玉找沈月浅诉苦,说说文博武是如何欺压他的,可惜,没人给他捎信。
沈月浅没有多想,全部的心思都在几个孩子身上,吃饭也是文博武夹什么她吃什么,文博武每样挑些,出来后,沈月浅身子瘦了许多,她在吃食上本来就是个挑剔的,花姨做的饭菜比去府里的厨娘差远了,也不知她如何咽下去的,“我让文贵收拾好行李,明日就出发了,遇着好地方,我带你好好逛逛。”
沈月浅一怔,她前两日也琢磨过,不是南下而是回京,文博武愿意陪着她,她心里自然高兴,抬起头,眼神溢满了笑,好似盛满了月光,文博武抬起手,轻轻盖住她的眼睛,“我看花姨照顾你多日,要不要把人接进京城?”沈月浅身边的人他都会细细打听,花姨的性子是个好的,千辛万苦将孩子养大,对几个儿媳也好,一家老小挤在一起没有闹过矛盾,有了外人易隔心,花姨将婆媳关系处理得极好,几个儿媳对她也孝顺有加,“你回去了,不是还要开铺子吗?他们一家人性子是好的,可以帮你打理铺子。”
沈月浅没想着文博武将这件事也考虑进去了,斟酌良久,不确认道,“她儿媳还在坐月子,我问问她的意思吧。”直觉里,花姨是不想离开青州城的,日子过得艰难,她脸上从没有抱怨,踏踏实实努力工作,对花姨来说,青州城该是不一样的,沈月浅想起花姨口中的一家子亲戚,转而一想,为了摆脱那些人,花姨也不是没有可能跟着她一起去京城。
文博武知晓她考虑得什么,见惯了巴结阿谀奉承之人,对这种勤勤恳恳朴实无华的百姓,她心中更存着敬重,文博武不在纠结这件事,“你问问她吧,要是她不去,我们就多给她一些银子,能保证她衣食无忧最好。”
这一点和沈月浅想到一块了,院子里气氛高,可能有小厮喝醉了,说话声音也大了起来,想到下午见着那张长黝黑的脸,沈月浅忍不住笑了出来,“文贵文全几人晒黑了不少,明日也给他们准备马车吧,总不能一圈回去,都没人认识他们了。”下午请安的时候,文贵抿着唇,脸上别提多不情愿了,文贵心里多少埋怨她瞎折腾吧。
文博武望向门外,挑了挑眉,“待会我与他好好说说,坐马车也容易。”这些日子,文贵来回奔波确实累得不轻,他不是不善解人意的,自然会为他们考虑的。
待收拾了桌子,沈月浅叫花姨进屋,花姨可能预感到他们要离开了,脸上露出不舍的神情来,规规矩矩地跪下给她磕头,沈月浅抱着孩子,一只手扶她起来,“花姨,起来吧,跪我干什么,我还要好好谢谢你呢。”
“我也是好些年没遇着像夫人这样的大善人了。”当日,她包袱里的两个银锭子可不轻,是沈月浅偷偷给她的,之后还回来沈月浅也不收,花姨心中如何过意得去,老实了一辈子,第一次收到这么大的赏赐,花姨觉得不是磕头就能还回来的。
沈月浅笑了笑,她也许久没遇着过像花姨这般老实的了,“我叫你来也是因着我们明日就要走了,不瞒你说,我在京城准备开几个铺子,你性子沉稳,我想带着你们一起进京怎么样?”
花姨明白沈月浅口中的“你们”就是她一家老小了,沈月浅和文博武性子是好,对她帮衬已经够多了,她没有那么大的志向,在青州城住了二十多年了,舍不得走,看沈月浅脸上带着温和的笑,花姨也不拐弯抹角了,“要是您在我年轻的时候说这番话,花姨铁定是愿意的,如今,习惯了青州城的生活,哪儿也不想去了,我家不富裕也饿不死人,吃饱穿暖对我这种无知妇人来说已经是最好的了,到京城人生地不熟,找个说话都难,谢谢夫人一番美意了,等何时我家小儿挣了钱,带着他去京城给您磕头。”
这番话是她心里的实话,也是沈月浅对她好,她才这样说,扶着沈月浅坐下,像是看自己女儿似的,“不瞒您说,我三个儿子在城边买了一亩地,能哪日我不想在城里做了,就去饲弄那片地,我啊,舍不得走。”
沈月浅早就猜到了,不过舍不得罢了,“你是个有福气的,儿孙孝顺,有享福的时候呢。”听文博武说,花姨的三个儿媳妇都是破相之人,这个社会,女子破了相是很难说到婆家的,难得花姨不嫌弃。
花姨乐呵呵笑了,“我啊,喜欢听这种话,您给我的银子,准备留着给几个孙子念书,有朝一日,去京城了,一定来找您。”花姨心胸开阔,沈月浅要带她去京城的事,穆奶娘隐隐和她说过,她不求大富大贵,小富即安足矣。
说了会话,沈月浅送花姨走了,“花姨,我让文忠和玲霜送你回去,你孙子好好念书,到京城了,我们再聚。”挥别明明是痛苦的事,沈月浅却觉得高兴,花姨看得明白,做什么都充满着干劲,她的孙子一定是有出息的,抬起葡萄的手,轻轻朝院子里的花姨挥手。
有的人,哪怕分别了,心中也会存着美好的祝愿。
花姨回到家,门已经落了锁,听着院子里传来熟悉的询问,花姨脸上噙着笑,声音不高不低,“大儿媳妇,是我。”
“娘,您回来了?”
很快就咚咚的脚步声,打开门,年轻妇人拉着花姨上下打量,“前几日秀娘子来一回后我就琢磨着去看看您,秀娘子说那是大户人家别惹得主家不快,我这才没去的,娘瘦了呢……”
黑暗中,玲霜坐在马车里,听着年轻妇人关切声,嘴角扬起了笑,难怪花姨得大少夫人赏识,这样一家子人,确实招人羡慕,院子里亮起了灯,玲霜准备让文忠回了,这时候,门口走出一个男子,灰色粗布短衣,手里拿着一个包袱“是玲霜姑娘不?”
玲霜讶异,回了了声是,男子上前将手里的东西递过来,“这是我家一点心意,还请姑娘交给夫人。”寻常人家没什么拿得出手的,这时候,已经进去的花姨转身出来,“玲霜姑娘,劳烦你们走一趟了,这是我前些年偶然求来的衣衫,开过光的,叫夫人给三个孩子穿着吧,对身子有好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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