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京师以北五十里,明皇陵。
孙越陵之所以来这里,是为了见一个人,这个人便是英国公张维贤的次子张之奇。
张之奇本是皇城禁卫统领,可在魏忠贤得势之后,就被贬到了这个负责看守皇陵的卫所担任指挥使。不过这也难怪,他的父亲张维贤当年联合东林党逼宫,从魏忠贤手中抢走了天启皇帝,早就与魏忠贤结下了怨蒂,魏忠贤掌权后岂会放过了他,首要之事便是将负责皇城安全的他贬到了这个荒郊野外来。
皇陵虽偏,但胜在风景极佳,东南北三面群山环抱,只余南面一路相通。皇陵神道笔直延伸至七孔桥,卫所驻地就在七孔桥后。当孙越陵来到这里,一见之后大为惊讶,这里还是军中卫所驻地吗,简直就像一个农场。
那些所谓的军中营房,好一点的是由粗劣砖石垒砌起来的房子,多数还是用木头茅草搭盖,就像那些普通的农家小院。军营外围是成片的田地,里面种着各种栗米、小麦等各种作物,不少农夫模样的汉子在里面劳作,只怕便是驻地的军士。
这一次来,他提前派人知会了张之奇,并且乘着马车一路直抵卫所主营,所以不虞被他人知晓。当他在这间简陋的营房内见到张之奇时,不禁被张之奇的模样给深深震惊。
这还是当年叱咤风云、傲视京城的禁军统领吗,眼前的张之奇一身的军服发白陈旧,不少地方还打着补丁,其人也是一脸的沧桑模样,头发蓬乱,胡渣满腮,如果不是身上还套着这么一套军服的话,一眼看去和一个普通的农夫没有什么差别。
孙越陵心中忍俊不禁,可不好在脸上表露出来,拱手道:“张统领,多年不见,一切可好?”他本想说别来无恙,可张之奇的模样和“无恙”两字差别甚大,所以连忙改口问好。
张之奇摇头苦笑,道:“你看我现在这幅模样,能好到哪里去?”
孙越陵讶道:“令堂乃国公之尊,就算统领你身居此地,也大可不必如此啊?”其实以张之奇小公爷的身份,就算遭到贬谪也不用把自己弄的如此狼狈吧,孙越陵对此很是不解。
张之奇道:“身在军营,自当与士卒同甘共苦,否则还算一个称职的将领吗?”
此话一出,孙越陵大感佩服,张之奇应该不是在故作演戏骗他,他应该就是这种性格执拗的“实诚”人,狂起来的时候可以狂到敢去触天子的逆鳞,谦逊起来的时候可以谦逊到连小学生都敢欺负他,这种人简直就是百年难得一遇,在大明的所有将领中再也找不出第二个来。
两人在营房中坐了下来,孙越陵不打算再废话,直接问道:“张统领就打算在此地呆上一辈子,不想回到中枢之内?”
张之奇皱眉道:“孙大人,你现在说这话是不是有点为时已晚?当年你要是听我之劝,他魏忠贤早就倒了,如今他羽翼已丰,我凭什么回得去?”
孙越陵笑道:“事在人为,我如今就有一个好法子,也许就能让你回归京师,重掌禁军,不知你可有兴趣?”
张之奇眉头一挑,道:“什么法子?”
孙越陵道:“你可记得当年皇后还愿香山,被贼人行刺一事?”
这事张之奇当然知道,那一次皇后在香山被妖人行刺,就连公主都被掳掠了去,所幸最后没出什么大事。不过此事最后也是不了了之,没能查出作乱的是谁,直到魏忠贤彻底控制锦衣卫后,更没人敢再提此事了。
虽然不能查出妖人是谁,但熟悉宫中内幕的人不难猜出幕后主使者必定是奉圣夫人客氏,也只有她对皇后能否诞下龙子十分在意,可惜的是皇后终究还是没能逃出她的魔掌,未能给天启皇帝留下一个龙种。
如今孙越陵重提此事,张之奇心中惊诧,问道:“你这话什么意思,难道你想对付花旗社?”当年骆思恭秘密彻查此事,将熊思飞和李夜寻二人列为重点调查对象,可惜在魏忠贤等人的干预之下终究未能恪尽全功,导致此案成了悬而未决的疑案。张之奇自然知晓此事,所以才有此一问。
孙越陵点头道:“不错,当年就是花旗社的熊思飞和李夜寻带人行刺皇后,如今你欲要重掌禁卫,只要破了这个悬案,将此二人缉拿归案,皇后娘娘必然对你感恩戴德,如此一来,只要她再趁机劝说皇上,调你回京不过是等闲事尔!”
张之奇皱眉道:“花旗社岂是怎么容易对付的,要是这么容易骆思恭也不用被赶出锦衣卫了。”
孙越陵自顾叹道:“我原以为你张之奇是个胆气冲霄的正直之人,想不到却是如此胆小,居然怕了阉宦一党,哎,算我看走了眼。既然如此,那孙某告辞!”说完转身欲去。
“孙越陵!”张之奇霍地立起,怒道,“你还有脸说这话,当年我爹劝你一起对付魏阉,可你是什么态度?你畏畏缩缩胆小如鼠,今日还有脸来说我?”
张之奇似乎越说越气愤,道:“当年魏阉羽翼未丰之时你不肯动手,现今魏阉权倾朝野,你反倒来蛊惑于我,你是不是失心疯了,看不明白眼前的局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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