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被母亲责问,夏琦赶紧说:“孩儿不该把狗借给高家二郎,他没把狗看住,伤了人……”
“咱们家的狗跟普通狗不同,那是四个放出去能斗野猪熊瞎子的!岂是能随便借人的?即便借了,那也得知道对方是个什么情况,要拿这狗去做什么,今天来的那小孩,便是前些天高家捡回来的那个小煞星,跟高家老四动刀子的,闹得整个村里都知道了,就你不知道!前些日子大雪封门,这几天才刚开晴,谁敢进山?若是旁人也还罢了,那高家二郎跟你一样,连杀只鸡都艰难,他能够在这个时候进山抓野鸡么?你怎么不用你那脑子好好想想!”
夏琦听得瞪大了眼睛:“不会吧,高二郎吃了雄心咽了豹子胆,敢放狗咬人?”
“怎么不敢!那高家二郎我也是看见过的,那个面相就是阴损蔫坏的,早就叫你不要跟他来往你偏不听!听说那小煞星站在院子里骂高老太太是老寡妇、老棺材瓤子,拿刀捅了高老四,又棒打他们家大孙媳妇,这是多大的仇?高家二郎放狗咬他,有什么不可能的?用咱们家的狗咬了人,即便将人咬死了,也只说是没看住,最后还是咱们摊官司,那小煞星上了高家的户籍,你就敢肯定他们不会翻脸跑来找们家讹诈一笔烧埋银子?”
夏琦只觉得脑袋嗡地一下,浑身冷汗如浆:“他们……他们怎么能这么做……”
“他们怎么就不能这么做!这些年他们高家什么样,你就一点都没听说过?当年高家老三是怎么死的?他们家三郎五郎这些年过的是什么日子?高老四两口子已经是迎风臭出八百里了,他们家那俩孙媳妇又有哪个是省油的灯?什么事他们没干过?当年是怎么讹诈镇上的马家的?”夏夫人看儿子听进去了,才又接着说,“就算你交友不慎,不懂得人心险恶也还罢了,最让我生气的是那小煞星找上门来,你又是怎么处置的?”
夏琦有点委屈地说:“那小煞星狮子大张口,竟然要五两银子……”
“就算要十两银子你也得给!”夏夫人说,“外边那么多相亲看着呢,咱们家要是真的坐实了‘南霸天’这个名号,将来还怎么在这村里过日子?咱们家现在不比原来,你爹没了,多少双眼睛盯着咱们家呢!”
夏琦不服气:“难道他要一百两,也得给么?”
夏夫人直觉的恨铁不成钢:“他要一百两你就不会跟他讨价还价?所谓漫天要价坐地还钱,即便你觉得五两银子太多,就不会跟他好好说?你莫要以为你是读书人,就瞧不起人家,别说你还没考中秀才呢,就算中了,也不能拿鼻子窟窿看人!今天这事,你如果一开始就跟人家好好说,所谓不打笑脸人,人家至于弄你满门墙的狗血么?况且那小煞星要五两银子,也并不算多,一来他们确实毁了两身衣裳,又受了惊吓,二来人家占着理呐,说到哪里去也是你不对。”
“那我要是笑着脸跟他说,他还不理呢?”
“那就是他不对了,至少外人不会以为咱们家仗势欺人,咱们夏家属于耕读传家,最近几年守着莲花山也置了些产业,名声最重要,有时候就算损失些银钱,也得把面子撑足,口碑好了,以后银钱自然源源不断地赚进来,一旦倒了门头,再要修复,又岂是几两银子能办到的?”
夏琦被母亲说得哑口无言,垂头认错,夏夫人唤了管家进来:“大少爷交友不慎在先,有辱门风在后,带下去打二十板子,让在床上躺几天,好好记住这次教训,下次再犯,便要见红了!”
夏夫人把板子的数量、力度都说清楚了,夏琦挨了二十下,只是红肿起来,并未破皮,晚上趴在床上恨恨地磨牙,发誓要报仇雪耻。
穆云翼带着商益回到高家,进院就大声喊:“以纯哥!小五!我今天遇到一条野狗来咬我,让我随手宰了,那狗才肥呢,我都背不动,就只砍了四个狗腿回来,快把干白菜拿出来,待会咱们吃狗肉干白菜汤!”
随着他这话喊完,各房屋里迅速安静下来,虽然都亮着灯,但却没人说话,也不见人走动。
高以清飞跑出来,欢喜地喊道:“元宝哥哥!你回来啦!我早上去问了牛大叔,知道你今天肯定会来的,刚才还说包完饺子就到村口去迎……”
他系着小围裙,满手面粉,跑到院里,借着屋里的灯火看穆云翼身上衣衫破碎,更依稀可见许多血迹,顿时吃了一吓:“元宝哥哥,你,你这是怎么了?好多血啊!”
穆云翼放声大笑:“不是我的血,刚才不是说了么,回来路上遇到一条野狗出来咬我,我你还不知道么?有这两口宝刀在手,那是人挡杀人,狗挡屠狗的,就随手给宰了,正好过年了,砍了四条狗腿回来,咱们是煮了吃还是烤了吃,都是不错的,待会跟以纯哥研究研究。”
三人进屋,高以纯已经扒在炕边,一看到穆云翼进屋,就吓了一跳,这回有了灯光,高以清终于看得清楚,也惊骇不已:“元宝哥哥,你你你你,怎么弄得这样啊。”
穆云翼说:“没事没事,都是狗血,狗血。”
高以纯把他拉到炕边上,仔细看了看,方松了口气:“幸好是冬天穿得棉衣,只伤了点皮,小五你先别弄饺子了,赶紧把热水拿进来给他们洗洗。”
他的腿已经好得差不多了,只是还不敢下地,便在炕上帮着穆云翼解了腰带,将氅衣、棉袍、还有里面的中衣都褪下来,三样都在胸前位置破得不行,而且浸了不少狗血,让高以清先拿到外屋,等有功夫再处理。
高以清打来热水,高以纯让他把盆放在炕沿上,然后先帮穆云翼洗头发,然后再换了水清洗上身,他胸前被狗爪子挠了几十道血印,农村孩子都皮实,在高以纯的印象当中,倒不当回事。
洗完上半身,擦干之后,穆云翼拿了件新的中衣穿上身上,然后又脱了下边的裤子鞋袜,把下半截也洗了,农村屋子冬天的温度实在不高,只能这样分成两段洗,然后就钻进被窝里,这还是高以清知道他回来,提前把炕烧得滚热,要不然就算这么小心,也得感冒。
自从分家之后,穆云翼给家里添置了不少东西,大小木盆,洗脸洗脚的共有四个,穆云翼洗的时候,商益也像他这般洗了个简约澡,然后跳上炕,穆云翼把他也拉进被窝里,给高以纯介绍:“这是我新收的徒弟,叫商益,以后就跟着我了,你叫他小益就行。”
高以纯冲商益笑笑:“欢迎你来,以后就把这里当成自己的家,不用太拘束。”
商益听穆云翼不止一次地介绍过他这位以纯哥,这时有点紧张地红了脸,嘎巴着嘴,不知道怎么称呼,穆云翼笑着说:“我叫以纯哥,你要叫师伯。”
高以纯说:“我又不是你的师兄,干嘛叫师伯?你应该比我大吧?咱们各论各的,你就叫我以纯就好,或者喊我三郎都行。”
商益不敢开口,只看向穆云翼,穆云翼掐着下巴想了想:“辈分不能乱,俗话说,台上无大小,台下立规矩,你就叫他三叔吧,外屋那个是你五叔。”
高以纯正要推辞,商益已经很恭谨地喊出了口:“五叔。”高以纯顿时没了脾气。
穆云翼喊高以清:“小五,你先别忙活了,待会我们暖和过来跟你一起包,先把门插了,进里屋来我跟你说话,把我们带回来的那两个包裹拿进来。”
高以清依言插了房门,提了包裹进来,因外皮已经脏了,穆云翼让他就在地上打开,先是从里到外四套新衣,穆云翼给他们挨个分了:“试试,看合不合身,如果不合适,还得再改改。”
高以纯接过衣服,不无埋怨地说:“你都买过两套了,还没怎么穿呢,怎么又买?”
穆云翼说:“过年了嘛,这是我在这里过的第一个新年,当然得热热闹闹,隆隆重重的,怎么?你不喜欢啊?”
高以纯用手摸索着衣裳的料子:“我长这么大,总共穿过四套新衣服,第一套是我外婆给我做的,第二套是我娘给我做的,后面两套都是你给我买的,除此之外,都是别人的旧衣服改的,你这个是第五套了,我还有什么不喜欢的?”
“喜欢就好!”穆云翼捏着高以纯的脸颊揉了揉,“还不错,有点白了,也胖了点,以后你什么也不用管,就好好养着,我说过,一定要把你和小五养得白白胖胖的!就像那年画里抱鲤鱼的娃娃一样!”他又转过身去捏高以清,高以清高高兴兴地让他捏,“小五也胖了,小脸鼓起来点,有点像包子了,手感真不错。”
高以清抱着新衣服扑在穆云翼腿上,用头蹭他的胳膊:“元宝哥哥最好了!今年终于有新衣服了!邱小宝每年都跟我们显摆,这回我也有了,看他还怎么显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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