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锦言却丝毫不受影响般,落落大方一笑。她的目光只不过在青衣身上稍作停顿,便已经收回,垂目躬立在一侧,然后,身侧是秦轩朝秦非离行礼的声音。
秦非离淡淡看了二人一眼,摆了摆手,示意他们下去,秦轩领命之后,便迅速带锦言出来。锦言也不说话,既不询问,也不反抗,安然随了秦轩到另一间厢房内,直至随行物品放下,店小二又送来了些吃的,她用过之后,便直接卧下了,也不去管那不远处的房间里,时不时传来的笑声,还有,琴瑟和鸣,仿佛,她真的心如止水一般。
她猜得没有错,秦非离一行果然是要去淮江,直至第二日上路,锦言才知道实情。
瘟疫向来无法控制,秦非离要做的,是安抚难民家属,做此次瘟疫事件的善后工作,同时,将患有瘟疫的人隔离起来,封住城门,不许患病人员流通,而朝廷为此拨下的粮草和银子,三日后会随了大军一并去往淮江,而他们一行人,则是轻车便装,提早过去查探情况。
这次的瘟疫,规模极大,才一月未到,已经死了上百来万人,秦非墨原本也是拨了官员下去,可是压根就没处理好这次事件,直至秦非离自动请缨,他这才重新安排了他去替换。
这样大的事情,处理好了,是得民心,处理得不好,很有可能一个不慎将自己的性命都赔掉。锦言总算是知道秦非离为什么要带上自己了,一来,是怕她逃跑,二来,她会医术,到时也许能够帮上大忙,还有青衣,青衣也是会医术的,秦非离的算盘可是打得响亮亮的。一来,办公事却带上一个妓女同行,免不得让人怀疑他的处事能力,但另一方面,只要他成功处理掉这次事件,妓女同行,反倒是掩藏了他自己的锋芒。即便才能如何卓越又如何?终究不过一个流连花丛的浪子,这样一来,不是更容易叫人放轻戒心?
淮江的路程有些远,马车上的日子起码得行七日。连日来,锦言无所事事,自然是昏昏欲睡,不过偶然间清醒的时候,她几乎都能看到,所经过的城镇,无一不在谨慎排查,所有出入城门的人,一律得经过查验,没有患病,方可放行,一旦发现有患病症状,直接便拖了下去,锦言看得多了,心里默默。
瘟疫可大可小,她手头上一点药清都没有,在这样的古代,几乎可以说是束手无策,她没有接触病人,尚不可以断定,但是,凭借一路而来病人的症状,她几乎已经看出此次瘟疫的凶险来。
不是她不救,而根本就是无药可医。她看出患病的人中,老少体弱多病之人,被瘟疫入侵的概率为七成,而死亡率,在这个什么都不知道防御的时代,占了九成。
锦言不知道,被派来治病的御医都有哪些,何以到现在还死那么多人,不过瘟疫在这个时代,向来是使人闻风丧胆的病,这些人只怕不是医不好,而是根本就不敢医。一旦接手,便意味着要直接同瘟疫打交道,他们心里没有把握,怕自己也感染上这个可怕的疾病,自然不敢去用心医治,所以,这次的瘟疫才得以如此迅速的蔓延下去,直至死了百来万人。
七日后,一行人总算是到了淮江。
当地的县令郡守,府衙官员听到秦非离到来的消息,纷纷在城门外迎接,秦非离从马车内探出头来,看向他们,却并没有下车,只是沉声道:“众位大人辛苦了,烈烈炎日,这般烘烤在太阳底下,只为本王亲临,真叫人过意不去。”
他是这么说着,底下的官员却听出了一声冷汗,当地的郡守上前一步,躬身道:“因为现如今城中并不太平,秦王一路风扑尘尘,故而下官等恭迎秦王莅临寒舍清洗一番,下官略备薄酒,愿与王爷共饮,而疫情一事,酒席之上,下官会将详细情况作如实汇报。”
秦非离冷哼一声,看着为首的那人道:“龚大人不必如此客气,皇上命本王来处理此次疫情,入住郡守府,又如何看得清实情?本王还是与难民同住,龚大人安排一下吧。”
“这……”那姓龚的官员面露难色,与此同时,他身旁的另一面四十来岁的官员,看起来圆滚滚的,上前一步道,“王爷身份尊贵,怎能屈尊于难民区,不若这样吧,下官在城中有一处老宅,空置已久,王爷若不嫌弃,不妨入住老宅,从那地方出来,不出一里地,便是难民区,王爷行事也方便。”
秦非离闻言,觉得这个方法可行,遂挑眉道:“那边由你来安排吧。”
说完之后,他便缩入马车内,不去看一众官员。
瞧见事情终于解决,底下的官员都舒了口气,锦言在后面的马车内看着,甚觉无聊,遂关了帘子,再次睡回笼觉去了。
此次出来,一直都是秦非离与青衣同坐一辆马车,而她一人落于后头,独自乘了一辆,所以,这会儿刚下车之时,那些拍马屁的官员是不知道她的身份的,以为秦非离身边的青衣就是她,一通狂赞,说什么王妃果然端庄大气,多有风范之类的恭维的话。
青衣听着只能羞红了脸,无助的看向秦非离求助,而与此同时,锦言在后头下车,刻意“哼唧”了两声,那官员们也不知道她是谁,正面面相觑,只听得一旁的秦轩道:“众位大人,这是我们王妃。”
秦非离并未阻止秦轩的话,而秦轩话音刚落,锦言看到,那官员的脸色难看极了。
她深觉好笑,而同时也正了正颜色,抬步上前去。
那官员先前冷落了她,这会儿知道身份,急忙上前一步,引道:“王妃,这里是正屋,您可与王爷同住。”
秦非离还未开口,锦言已经一指旁边的屋子道:“王爷不喜与人同住,那我就住那边吧。”
她指的赫然便是最远处的西屋,那处很低矮的房子,那龚大人脸色顷刻便变了急忙道:”王妃,那是下人住处。“
锦言眨了眨眼睛,似笑非笑的回头看了秦非离一眼,随即瞧着那官员道:“那就更没错了,这里,可比柴房好多了。”
她果断便让人抬了自己的行礼往西屋而去,秦非离眯眼看着她的背影,未曾说过什么,只是冷着脸,跨入了正屋之内。
正如那位龚大人所说,这里是老宅,并不算太大,住一家人倒是绰绰有余。秦非离住正屋,青衣与他同住,空余的还有两间主人房,锦言没选择,反倒在下人房中住得安稳自在。
她之所以选择最偏僻的这里,也是有私心的,有些事,并不是说放下就放下,至少住在这里,能眼不见,心不烦。
舟车劳顿了七日,自然是好一番洗漱,等舒舒服服的卧在榻上,锦言很快便睡了过去,而正屋之内,青衣一身褥衣卧于榻上,秦非离却一人在外面翻阅官员送来的疫情详细情况资料,烛火摇曳,直至通明。
一夜好眠,锦言自然是睡得极好。
她刚刚洗漱完毕,便传来下人的通知,秦非离让她去正屋见他。
锦言去的时候,青衣并不在里面,而秦非离正在外间的书案上写着什么,听到人进来的声音,头也不抬道:“收拾一下,等会儿同本王一起去难民营。”
锦言在心里暗暗翻了个白眼,也懒得回他,转身便走了出去收拾去了,直到她离开,秦非离才抬起头来,看向她离去的背影,良久没说话,也不知在想些什么。
很快青衣便回来,端来了一碗粥给他。而彼时锦言已经收拾完毕来了正屋,见青衣立在他书案前,与他说话,也不知道两人聊了什么,他竟微微勾唇笑了起来,这是阔别了几个月之后,锦言第一次看到他真正意义上的笑容,下意识怔在那里,青衣抬起头来,似这才看到她,急忙上前来要接她手里的药箱,道:“王妃用过早膳了吗?若是没用,青衣去给王妃盛碗粥来?”
锦言任由她将自己的药箱拿进了屋子,随即跟了上前,闻言,转过头来对她一笑,丝毫不客气的往旁边的圆桌上一坐道:“谢谢,正好我饿了。”
青衣微微一笑,转身便出去了,秦非离同样在喝粥,闻言抬起头来看她一眼,冷笑道:“你倒是丝毫不客气,她是本王的客人,不是使唤丫头。”
锦言转头看了他一眼,奇怪道:“我又没说她是丫头,只不过,盛情难却啊!”
秦非离冷哼一声,什么都没说,放下手里的碗后,便站起身来,对着她道:“走吧,已经辰时三刻了,是时候该走了。”
锦言一顿,随即咬牙切齿起来,这不是分明不让她吃早餐吗?但现下也没有她反抗的余地,只好背了药箱,跟了上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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