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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副元帅,不知你考虑清楚了没有?晚一天,洛阳可就危险一天!”面对边令诚的再次紧逼,哥舒翰长叹一声,异常苦涩地开口说道:“好吧,我这就下令全军,急速驰援洛阳!”尽管哥舒翰万般无奈方才做出了这样一个极其冒险的战略,可在边令诚看来,安禄山麾下兵马号称二十万,但一路狂突猛进,还要留下将兵守御,现在能有十万就了不得了,凭借哥舒翰眼下这些兵马,别说稳扎稳打守住洛阳绝对不成问题,就是迎头击败叛军主力也不成问题。他至今还记得当初跟着高仙芝远征小勃律的那一回,高仙芝的兵马总共才多少人?而小勃律再加上吐蕃兵马又有多少人,结果还不是大胜而归!相形之下,他最重要的任务反而是牢牢盯住哥舒翰。前头已经反了一个安禄山,如果带了这么一支大军的哥舒翰再有什么异动,那可是不测之祸!果然,面对叛军犀利如刀的兵锋,一听说竟然要越过潼关前往东都守御,上头的将校们或许还只是小小的畏惧,想着能够建功立业封妻荫子,但那些与其说是被招募来,还不如说是被官府硬拉了壮丁的关中青壮们则是完完全全的不情愿了。于是等到出潼关时,就只见军队迤逦数里,军纪全无,而哥舒翰在无奈之下,只能拿出从严治军的手段来,一口气斩杀了几十个逃兵,以及十几个不遵军令的骄兵,一时刹住了这股几乎要哗变的势头。可是,他总算是堪堪维持住了军纪,但涣散的军心却再难挽救!卫尉卿张介然本就不是什么出名的将领,此次矮子里拔高子被任命为河南节度使,他可谓是硬着头皮勉为其难来上任的。匆匆赶到后十日之内,他就竭尽全力募集到了六万人马。他自己也知道这六万人是个什么德行,因此在陈留一触即溃后,他根本就没有费心再去部署荥阳防务,只一心一意守御武牢关。所以,当得知哥舒翰大军过了潼关,正在朝洛阳进发来援时,正在武牢关的他只觉得整个人都充满了希望,可随之而来的便是一个最坏的消息。叛军已经破了荥阳!郑州荥阳郡乃是洛阳的东大门,一旦荥阳郡破,东都洛阳便宛若是被撕开了衣服的羸弱女子,只余下武牢关,也就是汜水关这最后一道防线。意识到哥舒翰就算插上翅膀也赶不上这样一场大战,张介然只能丢掉了所有侥幸,对招募而来的军卒一再许诺封赏。可即便如此,他面对的却是一张张颓然无生气,甚至充满着战栗和瑟缩的脸。这些年来,大唐真正的精兵强将全都在边镇,关中河洛多少年没见过这样的战事,无论农人还是市民,全都根本就不会打仗!洛阳城中,东都留守李憕正忙得脚不沾地。他是张说的外甥女婿,曾经跟过宇文融括田括户,也因为宇文融倒台而被调离中枢,这些年来起起落落,曾经的青年英杰也已经步入了五十知天命的年纪。眼看李林甫和杨国忠先后掌权,他也没了劝谏天子的激情,只是默默努力做好自己的分内事。可现如今安禄山叛军气势如虹一路攻城掠地,眼看就要打到洛阳,他心里除了苦涩,竟是少有地生出了几分壮怀豪情。大不了便是一死!正因为抱着死志,连日以来,李憕几乎不知疲倦地忙碌着征兵粮饷以及各种事宜。傍晚时分,当他终于有功夫歇一口气的时候,外间有人报称河南尹达奚珣来见。李憕勉强打起精神,却只见达奚珣竟是一反往日最终仪态的言行举止,一手提着袍子快步跑了进来,气喘吁吁地说道:“李公,刚刚从虎牢关传来的消息,虎牢关被叛军攻陷了!”对于李憕来说,这个消息无疑是直戳心窝的一刀。他倒吸一口凉气,一手按着大案厉声问道:“张介然呢?”“正在边退边战,但不是我泼凉水,若是虎牢关那样一夫当关万夫莫开之地,都挡不住叛军兵锋,恐怕他就算勉强组织兵力反扑,也难以取胜!”达奚珣完全没有察觉到,自己忘记了大唐开国以来就因为避讳,把虎牢关改成了武牢关这样的往事,见李憕面色惨白,他使劲吞了一口唾沫,忍不住小声说道,“当此之际,哥舒翰如果再不能赶到,洛阳恐怕支撑不了几天,不如……”“不如怎样,是你我如同河北那些不明所以的州县主司一样开门迎了叛军,还是弃城而逃?”李憕冷冷反问了一句,见达奚珣顿时哑口无言,他方才一字一句地说道,“你我受命陛下,自当尽臣节,但家中妻儿无辜。我预备将大印托付给妻儿,让他们抄小路离开,御史中丞卢公亦是赞同此举。河南公不妨自己决断!”自绑手脚自从北都副留守杨光被劫之后,北都太原府便进入了严防死守的阶段。奉诏而来接任河东节度使兼太原尹的王承业虽然手握三万天兵军,可却对驻守井陉关的数千叛军没有采取任何行动,反而下令太原以北各州县全数采取守势,以防漠北的叛军直插南下。哪怕云中守捉使杜望之派来信使,言说同罗仆固的联军已经抵达,由安北大都护府长史张兴亲自率领,同行的尚有杜士仪的夫人王容,而都播即将由奚王牙帐直击幽州,希望能够其放河东兵马驰援洛阳,云州愿意出偏师襄助时,他反而又惊又怒,竟是气得摔了杯子。“杜望之是三岁小孩不成,来人如此自称,他竟敢就这么相信!定是安北牙帐城已破,那杜士仪家眷以及属官落入了敌寇之手,以此来赚我大唐城池!”刚刚抵达的河东节度副使程千里亦是在场。他此前在安西副大都护任上得罪了高仙芝,夫蒙灵察离任之后还担心被清算,好在高仙芝也就是嘴上发了一顿脾气,便揭过了旧怨,松了一口气的他却也不敢就此放松,情知如自己这样的人想让高仙芝视之为副手是不可能了,于是便好一番运作谋求了回京。尽管十六卫大将军没什么实权,可好歹也时常在御前露脸,他本以为也就这么混过下半辈子算了,可谁曾想竟然碰到如此巨变。此时此刻,按理应该前往云州上任的他万般庆幸自己没有贸贸然出发,否则这时候兴许直接就把命送了!心存疑虑的他和王承业一搭一档,对杜望之派来的信使百般盘问。到最后,王承业便说道:“杜望之本就是杜士仪的从弟,见嫂子落入敌寇之手,因而从贼的可能性很大。如今杜望之既然派人送来这样的讯息,不但要严词拒绝申斥,而且,立刻给我通知沿途各州严防死守,否则这样一支兵马长驱直入,则太原危矣!”程千里骁勇善战,但本质并不是什么雄才大略的性子,虽然觉得王承业的决定有些武断,可还是没有提出异议。两人一商量,便立刻决定一面派人飞马驰报长安,一面立刻通知朔州岚州代州等严加防备。说到眼下河南战局吃紧,若是信使南下很可能被截住,王承业更是自作聪明地说道:“那就借道朔方,从绥州走,迂回送往长安,务必要让陛下知道,安北牙帐城已经陷落,属官以及杜士仪的家眷都已投敌!”信使一入太原府便渺无音讯,而且与云州接壤的朔州竟然进入了战备态势,杜望之顿时有些始料不及。想到安禄山叛军在这当口很可能势如破竹,心急如焚的他简直恨不得飞去太原府,狠狠敲打王承业那榆木脑袋。要知道,都播兵马已进入后方空虚的契丹和奚族领地,张兴以及麾下同罗仆固二部兵马已经分别进入了云州境内,而杜望之亲自命心腹进入同罗和仆固军中探访,完全确定了王容所言确是事实。所以,懊丧的他只能匆匆来到王容这次临时借住的昔日固安公主府求见,可却足足好一会儿方才见到人。仿佛已经料到他带来的消息不太好,这位晋国夫人在听完他的禀报之后,便立刻开口说道:“既是太原府阻大军南下往援都畿道以及潼关,若是贸然强行通过,那么便是亲者痛,仇者快了。所以,张长史之前对我说,既如此就不用耽搁了,他亲率主力一万六千人从军都陉从妫州直扑幽州,如能生擒安禄山任命的范阳节度使贾循,叛军一定会为之大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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