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事情却没有我想象的那么顺利,原本和卓文君相谈甚欢的我,在马蓉蓉的威严下变成了一个没有自我的小配角,迫于马蓉蓉的威严我没有多说话的余地,变成了一个由着她操纵的木偶,听着她与卓文君南辕北辙的聊天,我几次开口欲把话题拉到卓文君喜欢的频道,但是又顾忌着马蓉蓉的权威并不敢多言。于是,一顿饭局到了最后,变得无比的冷场与尴尬,卓文君脸上的冰霜已经冻得仿佛伸手就能揭下来一块,而马蓉蓉脸上堆砌的假笑也仿佛成了一层无法褪却的死皮……而我,只能低着头默默不语。
卓文君最后也没有点头,匆匆吃完饭后,带着一脸被我强行灌出的红晕仓促离去,我说再见的时候声音小得只有我自己才能听见。
卓文君走后,马蓉蓉那一层笑着死皮瞬间揭了下来,变成了一块脉络清晰、死气沉沉的腐肉,从这肉里冒出来的两只眼睛紧紧瞪着我,一张嘴巴突兀地在这块冒着冷冻过的寒气的肉上忽上忽下地动着:“你不是说你们成为了朋友吗?你不是说这次合作是板上钉钉的事情吗?你不是卓先生现在和你关系很好吗?你不是说晚上的谈判可以很轻松吗?”
我望着这样的一张脸,根本说不出话来。我不知道我能说什么好,我能告诉她,卓先生是一个高雅之人不喜欢这种拼命灌酒、无限恭维的场合?我能告诉她卓先生只喜欢和我单独聊天,不喜欢这样看着我像妓女一样灌他酒喝?还是我能告诉她,假如今天晚上她不在,或许气氛会完全不同,合作也会如我所说的那样轻松?
我不能这么说。因为不过一晚上,我突然发觉自己变得不是自己,而卓文君也不再是与我相谈甚欢的那个卓文君。撇开之前掏心掏肺的那一层面而言,在生意场上他和我不过是地位悬殊巨大的陌生人,他有权利保持他的高傲,马蓉蓉也有权利维持她的威严,而夹在其中的我只能无限缩小,把自己变成一个微不足道的点缀。
这和我作为谈话的主角,与卓文君交谈当然完全不一样。倘若一开始我与卓文君就是这样的相识,我只是被他看作是某某某的属下,他对我也未必有那些不一样的欣赏和倾心相交的兴致。
我沉默了。这种感觉,我想马蓉蓉不会懂,卓文君也不会懂。只有作为小角色的我,才能懂得。
马蓉蓉对着我咆哮了一顿之后,把这一次合作失败的所有缘由都怪罪在了我的身上,她觉得自己一点儿错都没有,她是老板,她能有什么错。
她说:“伊北,我不管,卓文君无论如何你都要给我拿下。本来还想给你升职的,现在看看,陈冲一不在,一件这么简单的事情让你办成了这样。你说说,你这样我怎么放心让你独当一面!”
此话一出,仿佛一盆冷水从头浇到脚,透心凉。原来,到底还是不信任啊。倘若信任,她可以完全放心地把合同交给我,让我和卓文君完成最初和最后的合作,我可以完完全全作为公司的代言人在相互签上各自的名字之后与卓文君从容地握手说一句“合作愉快”;倘若信任,她不用横生枝节的在最后就要谈成的关口上逼着我又敬酒又递烟又谄媚地成功引起卓文君的反感最后导致合作谈崩,她可以放心地以一个老板的姿态坐在一边安然地看我如何施展手段促使合作谈成;倘若是信任我,她甚至可以从头到尾都不出现,最后任由我带着一个结果欢天喜地地走到她的面前告诉她合作谈成最后等待着她对我的褒赏和鼓励。
我不禁想起从前陈冲在的时候,凡是我做好的稿子她总让我在发给客户看之前让陈冲过一遍目再发;凡是我出去办的事情,她必最后让陈冲扫一遍尾再放心地完结;凡事我单独去操办的活动,她必然会在活动后致电客户详细问一下评价以及有没有瑕疵……从前我觉得她这是关心我工作的表现,希望我方方面面都能够渐渐变成她所想要的模样。可是现在,我突然觉得,原来这是一种深植于心的不信任导致的。
原来我一直觉得亦师亦友的上司,并没有完完全全地信任过我,而她对我的怀疑,是因为我曾经的经历,还是因为什么?我不得而知。
我愣愣地看着她,我喃喃地说:“马总,所以……你一直不信任我,对吗?”
“不是我不信任你,而是你看看你做的事情,有哪一件是让人能够完完全全放心的?我稍微想放手一点儿,就就出岔子。哎!你的性格还是不够沉稳,还得锻炼啊。行了,今天就到这里吧!还以为晚上的合作是势在必得的事情,没想到那个卓文君看我就像看怪物一样!伊北,你自己好好反省一下吧!谈合作哪有那么简单,别以为人家跟你称兄道妹、对你笑脸盈盈就是想要跟你合作,和美女聊天跟谈合作是两码事。功夫还是不到家啊你!我先走了,晚上就不送你了,你自己回去吧!”马蓉蓉教训完,气呼呼地拿着包便走了出去。我注意到她的外套还在凳子上,于是跑过去拿起来追出去递给她,她伸手接了过去并没有道谢便离开了,留下我一个人站在原地错愕万分。
等我回到家的时候已经是深夜十点了,我战战兢兢地编辑了好几遍,终于小心翼翼地给卓文君发出了第一条信息,我问他:“卓总,到家了吗?休息了吗?”
在这一句话的背后,我更是小心翼翼地加了一朵小小的玫瑰表示我对他的敬畏,也同时伴随着我内心巨大的忐忑。连究竟称呼他为卓总还是卓先生,我都考虑了半天。
这一个觉,注定是不能好好睡了。卓文君没有理我,我等了一个小时没有等到他的回复,内心的煎熬可想而知。
原来人家愿意放下身段赞美你歌颂你与你亲切交谈给你希望是因为人家乐意,人家转而不开心了不高兴了觉得话不投机懒得理你不愿和你多说,也是人家乐意。人家可以因为乐意而选择搭理你还是不搭理你,但是你不可以全凭喜好,你不是18岁那年那个肆意妄为的你了。
清晨的闹钟一响,我就捧起了手机翻看,还是没有。大概是还没起床吧?我心里默默安慰自己,想多说点什么,又生怕自己再次说错话,所以便干脆焦虑地等待着。
9点我已经到达了公司并且上了一会儿班了,手机却安静得出奇仿佛像死亡了一样沉寂。10点,11点,12点……一直到下午5点我下班,依然毫无反应。
我明白,我已经得罪了他了。他不会觉得我昨晚的反应是因为旁边坐了我的老板导致的,他会认为我之前对他的接近全部是为了昨天晚上的背水一战而做的准备,他会觉得原来我并不高贵并没有他想象的那么美我不过就是一个微不足道的某某公司仰人鼻息艰难生存的小员工,我从他昨晚最后一片灰冷的目光中已然明白他对我生出的梦境碎了,我变成了渺小的我,而他变成了高大的他。
“伊北,怎么样了?今天有没有和卓先生联系?”下班之际,我再一次被马蓉蓉传唤,她坐在偌大的、摆着一大盆兰花的办公桌后面,虎视眈眈地望着我。
“发了信息,但是他没有回我。”我嗫嚅着说道。
“呵呵……”她冷笑了一声,仿佛一切如她所料一般,她说:“小姑娘啊,谈合作没有那么简单的,再争取争取,看看晚上能不能一起看个电影什么的。这个不用我教吧?我觉得你应该很懂男人的需要啊。如果对方还是不愿意合作,肯定是你下的功夫不够。”
她不知道她所说的话重复了,她之前说过几乎同样的话。我本能地感觉到了一种屈辱,她把我当成什么人?把卓先生又当成什么人?
可是我又觉得她仿佛对了,仿佛我和卓先生应该或许都是这样的人。或许卓先生和我谈一切高雅的玩意儿最后为的不过是床第之间的那一缕惊心动魄,或许他陷阱早已挖好就等着我纵身一跳而后好给我应给给我的利益……谁知道呢,人是如此难懂的动物。
我默默地从马蓉蓉的办公室里退了出去,我硬着头皮去约了一个人吃饭。当然不是卓先生,而是龙川。
他欣然答应了,因为我之前从来没有主动约过他。
坐在高级的咖啡厅里,我们的面前各摆着一份牛排,他问我:“怎么突然想起约我吃饭了?”
“你觉得卓文君是个好色的男人吗?”我径直地问道。
“为什么突然问这个?难不成你对他有了兴趣?”他见我这样问,十分疑惑地问我。
“他和我聊天,总表现出特别高雅的一面。我在想,世界上有这么高雅的男人吗?”我把我的疑惑表现出现,却换来了龙川嗤之以鼻的笑声。
“男人到了一定年龄,都喜欢在女人面前表现自己风趣和高雅的一面。当年龄过了女人所渴求的标准,自然只能用内涵去和年轻男人竞争。雄性动物无论采用怎样的征服方式,其目的都是十分纯粹的。我不能说他不高雅,我只能说,当一个男人到了用内涵去打动女人的时候,也说明了他的衰老正在接近。”龙川直言不讳地说着,同时表现出了一种壮年男人的优越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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