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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敦不愿阻止沈充,这让钱凤的目中现出了担忧之sè,不过,王敦的苦衷也好理解,强令沈充退守无异于要了他的命,甚至抗令不遵都有可能,真这样,为了面子,为了维护军纪,王敦必须处置沈充,如此事情就变麻烦了。关键在于沈充仅有沈劲一个独子,如果再多几个,沈劲之死也不至于使沈充方寸大失。
钱凤无奈的叹道:“既然丞相已下定主意,还请派人时刻关注白荡湖动静,若沈充不支,可急速发兵往援!”
王敦点了点头:“老夫有数,好了,老夫这就回营,石头城你须打起jīng神,通力与家兄配合,万匆使朝庭趁需而入。”
钱凤心里不自觉的泛出了一丝苦涩,原本他与王含就不大对眼,自从那rì中了云峰拙劣的离间计,王含更是时刻保持jǐng惕,简直把他当细作来看待了。如今钱凤所能起的作用,无非参议军事罢了,还往往不予采纳,实质上已被投闲置散。反观王含倒快活的很,夜夜笙歌,纵情酒sè。虽说石头城城高墙厚,可钱凤明白,守城的要点在于“人”,而不在于“城”!如今他只能把希望寄托在沈充歼灭云峰部,然后配合王敦击溃苏峻与刘遐,再回师反攻宫城!
然而,这不过是钱凤的美好愿望,究竟能否实现,由不得他。更恼人的是,一肚子苦水还不能向王敦倾倒,王敦与王含是亲兄弟,王敦的猜忌心极重,一个不好反会被误解为别有居心之徒!
正暗暗发着愁,王含的告状声响了起来:“丞相请稍待,茂弘已与朝庭勾结一气,可不能轻易就放过啊,要不?遣人把他抓来请出家法处置?”
钱凤鄙夷的瞥了眼王含,这人不但愚蠢,还天xìng凉薄!刚要开口劝说,王敦已接过来挥了挥手:“不要理会他。茂弘行事谨慎,在我军没取得绝对优势之前,不会轻易站队。何况他是文官,手中无军权,站过来又有何用?羲之虽说手上有几千军,却不成气候。拿来于事无补。其实,茂弘不参与进来也好,一来显示老夫的宽宏大量,二来若我军万一兵败,茂弘一族不至被牵连,可以保我琅琊王氏祭祀不绝!”
王含仍不死心。继续劝道:“我军怎可能兵败?这从何说起啊?为兄以为若放任不管,只怕族中子弟都学了茂弘,变的首鼠两端,反于大事不利啊!”
王敦不悦的挥了挥手:“好了,不必多言,此事就这么定了,你不许擅自抓捕茂弘!”
王含不情不愿道:“既然丞相不允,为兄不动他便是。只希望茂弘不要太过份才好。”
这让钱凤暗暗松了口气。却没料到,王含又话音一转:“钱将军才华横溢,这段rì子协助为兄打理石头城,已堵上了诸多漏洞,为兄敢立下军令状,即便朝庭有五倍兵力来攻。也能力保城池不失,如今正是用人之际。钱将军留在这里是不是有些大才小用了?丞相,不如把钱将军调回您身边。您意下如何?”
钱凤大感愕然,这是要把自已赶走啊,不禁看向了王敦,王敦点点头道:“阿兄此言倒有几分道理,苏峻、刘遐二人的确不好对付,这样罢,士仪暂时还呆在石头城,一待沈充灭杀云将军,我军将全力攻打苏刘二人,到那时再回返老夫身边,士仪,你认为呢?”
钱凤苦笑不已,但转念一想,如果沈充真能灭杀掉云峰,朝庭将再无回天之力,留不留下也无关大局,便拱了拱手:“但凭丞相与大将军吩咐!”
“你二人须同心协力,不得懈怠!”丢下了这句话,王敦当即转身而去。
钱凤与王含双双深施了礼:“恭送丞相!”
待王敦的身影渐渐消失在了视线中,王含冷哼一声,不屑的看了眼钱凤,重重一甩袍袖,也跟着走下了城头。钱凤也不理会他,目中现出了思索之sè,投向了宫城方向。
在王敦兵临城下的前一天,加了将军号的朝庭重臣及宗室诸王要么分派于各卫星堡垒领军,要么避入宫城,总之,都身处于厚厚城墙的保护之下。
他们虽说都有着士族或宗室身份,但与荀崧又有所区别,荀崧没加将军号,是个文官,王敦除非得了失心疯,否则不会拿荀崧如何。可他们不同,已经各自领军就准备与王敦作战了,再大冽冽的留在家里,唯一的下场只有被活生生抓走。
文官阵营仅有小部分携家小躲进了宫城,毕竟东海王冲这杆大旗还是起到了些许作用,大多数持观望态度。留在外面虽说要承担一定的风险,但两不得罪,如果王敦成功罢黜了司马绍呢?那就是他们的机会来了,即使王敦战败也没关系,可以推说如荀崧担心婢仆杂役的安危才不得不留下来!而王敦善待王导,也给他们吃了颗定心丸。
此时宫城东侧的东华门城头,司马绍、郗鉴、温峤、庾亮、汴壸等一干重要人物也在居高眺望不远处的白荡湖,东华门距白荡湖六里,石头城处只能听到交战时发出的嘶喊与临死前的凄嚎,而他们中眼力好的可以看到水波粼粼的湖面与沿湖扎下的一座大营,以及分布于树林外的沈充军。不过,两者间的战斗却看不见了,没办法,有树木遮挡,除非有透视眼。
司马绍很不幸的不在眼力好之列,司马氏得了天下,耽于享乐武技废弛,渐渐地退化成与常人无异,而司马绍虽有中兴之心,可朝庭重臣自小就对他与他的弟弟们加以限制,不允许习练武技。练武的人jīng力旺盛,历朝历代的明主或暴君均是jīng力旺盛之辈,他们可不会给自已找麻烦,在他们眼中,最理想的君主形象是成天病怏怏,一幅有气无力随时归天的样子才是最好。
司马绍虽有心习武,却苦于无人指点,习武可不是抱着本秘籍就能练成的,没明师督促,没人帮着打熬身体,十有**会练死练残,司马绍也只能徒叹奈何。
此时的他,眼睛瞪的大大的盯着白荡湖方向,然而,也只能看到云峰营寨、沈充大军的模模糊糊大概轮廓,甚至连湖面在他的眼中都是波澜不兴,有如镜面一般平滑,再想看清细节那就为难人了。
不过他眼力不行,耳朵还是挺灵敏的,听着一阵接一阵的怪叫与间杂在其中的惨嚎传来,不禁心急如焚,忍不住转头问道:“诸卿,可知道下面战事进行的如何?谁占上风?”
众臣一阵为难,他们也看不见啊!庾亮迟疑片刻,施礼道:“回陛下,云将军的营寨与沈充布于林外的大军都未有动静,此刻应是胜负未分,撕杀还在林中持续。”
“哦!”司马绍捋了捋黄胡子,又问道:“那诸位以为,此战合该谁胜谁负?”
汴壸接过来道:“依臣看,云将军原先营寨立于平地,进可攻,退可走!昨rì却莫名其妙的把营寨移至死地,又于林中与沈充交战,总之是,前景不乐观啊!”
司马绍脸上现出了一丝欢喜,兴灾乐祸道:“哼!此人对朝庭的威胁不下于王敦,如今自寻死路,当是天意使然!”
众人相互对视了一眼,都觉得司马绍不但气量小,还不识时务!郗鉴眉头一皱,郑重道:“陛下,虽说臣很不愿意,但不得不承认,如今的形势已使云将军与沈充之战成了今次讨平王敦叛逆的关键。”
说着,停下来看向了司马绍,见他一脸的不解,又继续道:“请让臣为陛下分析,从兵力来看,王敦强于朝庭,这是毫无疑问,一旦沈充战胜云将军,必将携大仇得报之锐气,配合王敦全力攻打苏刘二将,而王敦亦会率姑孰军不再留手,苏刘二将兵力本就居于劣势,即使臣驻于京口的部众来援,恐也胜算不大,若苏刘二将溃败,朝庭危矣。由于石头城驻有王含军,王含只须列阵拦截,禁军在短时间内很难突破前往支援。
另外,如臣所料不差,王敦当会固守营寨,不急于出战,以等待沈充军获胜归来,再对朝庭发动全面进攻。王敦此来有一万骑随行,对苏刘二将是个极大威胁,若要对付王敦骑兵,还得云将军出手才较为合适啊。因此,若云将军真陷入不利境地,我军必须及早援助。云将军尚有大用,绝不能任其死于沈充之手。如此一来,他承了朝庭一个情,莫非还能袖手不理?而那个荒谬的要求想来也不好意思再提出,岂不是两全其美?”
司马绍反问道:“我军出兵,王敦怎会坐视?届时必引发混战,依你所言,王敦军强于朝庭,岂不是讨不了好?”
郗鉴无奈道:“形势对朝庭确是不利啊,主要是祖约很可能过不了江,无形中使朝庭损失了一大臂助,而上游甘陶二位将军得攻打荆江二州,亦是无暇分身,湘州谯王兵力薄弱,无异于杯水车薪。所以,支援云将军势在必行。不过,从地形来看,东华门距白荡湖仅六里,可先于王敦军到达,如能利用好这一点时间差,或能扭转不利战局也非为不可能!”(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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