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虎娃:“它也能喝您的酒?”仓颉反问道:“为何不能喝,不是连肉也一起吃了吗?候冈是自己不喝,而这头灵犬可是很想喝呀,你也不能欺负人家不会说话吧?”虎娃转身问盘瓠道:“你很想喝酒吗?”盘瓠的狗脑袋点得如小鸡啄虫一般,两只耳朵也上下晃动着,那神情仿佛在说:“我当然想喝了,闻着酒香都馋半夜了。……眼看你们要把一坛子酒都喝光了,怎么也不给我留点?……你放心,我不会喝多的,就算喝多了也不会闯祸。”总之这条狗的神情很精彩,虎娃笑道:“那你就喝吧,反正仓颉前辈已经允许了,自己倒酒。”仓颉却摆手道:“今日明明有侍酒之人,怎么能让这头灵犬自己倒酒呢?……宫嫄,快给灵犬敬酒,像方才对待小先生那样,向它行礼并道歉赔罪!”不仅宫嫄愣住了,就连远处树林中所有的军士以及卫士们也都惊呆了。他们也是刚刚清楚这位中年人的身份,吓得连大气都不敢出,此刻却听见仓煞先生提出了如此过分的要求,皆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了。在仓颉面前一直非常恭顺乖巧的宫嫄,此刻却没有动,咬着嘴唇小脸煞白,眼泪汪汪的看向仓颉道:“先生,您怎能让我向一条狗行礼敬酒?”仓煞看着她,面无表情地答道:“我对你父君说过,绝不会让你做不该做的事情。偏偏我们吃掉的这头駮马,差点撞死了一位老汉,幸亏被这条狗所阻止,才不至于酿成大祸。駮马去追这条狗,你赶到时明明看见了,还在嘻笑呼喝,让它将这条狗猎杀,你要吃狗肉。你纵容孽畜都要杀它吃肉了,起因只不过是它阻止了你家的畜生伤人。在我看来,让你行大礼下拜乞罪、悔过敬酒,也没什么不应该的。”宫嫄的身子在发抖,看了盘瓠一眼,泪珠已经掉了下来,却怎么样也端不起那杯酒。仓颉说的话不好反驳,但她毕竟是国君之女,当着那么多军阵战士还有卫队的面,怎能向一条狗行礼敬酒?假如她当众做了这样的事,必被国人耻笑,甚至有可能永远都抬不起头来。就连国君都会震怒——自己的女儿竟会这么丢人!恐怕也将不再宠爱她。宫嫄这个样子实在太可怜了,虎娃皱着眉头本想说什么。此刻这个要求,在众目睽睽之下,以君女的身份实在是无法答应的,这种羞辱简直比杀了她还要过分。可虎娃又突然想起仓颉对宫嫄说的话:“我不会让你做不该做的事。”而这句话仓颉早已说过了,此刻再次强调,显然是有用意的,于是他就不再多嘴。宫嫄眼泪汪汪地看着仓颉道:“先生,父君有吩咐,我不得违逆您的意愿。悔过认罪可以,但向一条狗行礼敬酒之事,我却做不出来。因为我并不是代表自己,也代表了国君的尊严,您可以不在乎这些,我却不能不在乎。先生若想责罚,能否换一种方式?”盘瓠歪着脑袋看了宫嫄一眼,那神情仿佛在说:“你要是不愿意就算了,我才不稀罕呢!”仓颉今天已经喝了不少酒,远处树林中的军士们甚至怀疑这位前辈是不是喝多了,竟然当众让君女这么做?但一旁的虎娃却看得清楚,仓颉此刻说话时,眼神中并无半点醉意。这位前辈又微微点了点头道:“你父君吩咐你,不可违逆我的意思,但我却从未说过这样的话。我此刻只是提出一个要求,至于你做与不做,全凭自愿,我亦不会再责罚于你。”垂泪的宫嫄如释重负般向仓颉行礼道:“多谢先生!宫嫄真的不能亦不愿。”、仓颉(下)仓颉摆手道:“不愿就算了吧,你有你的原因,我也不能说你的拒绝就是错的。……既然如此,你就走吧,将卫队和军阵也都带走。大家回去好好休息,不必再陪着我们喝酒了。”仓颉让宫嫄回去休息,那边的公山虚等人也都松了一口气,大半夜在这里站着大气都不敢喘,实在是一种煎熬啊。但宫嫄却似受了莫大的惊吓,赶紧行礼道:“先生,您这是要让我走吗?”仓颉点头道:“是的,你不必再随侍我左右,回你父君那里去吧。我答应过你父君,只要你不违背我的意思,我便将你带在身边。而我方才提出的要求,你既然不能做到,国君便也不能怪我没有完成承诺。我不勉强你也不责罚你,只是让你回去而已。”虎娃突然明白了仓颉的用意,他从一开始就说过,不想将宫嫄留在身边,可是显然曾答应过国君的要求,以他的身份自不会违反承诺,更不好故意找茬将宫嫄赶回去。那么方才让宫嫄向盘瓠行礼敬酒,便是让宫嫄不得不违背他的意思了。如果宫嫄还想追随在仓颉身边,那就彻底不要再想自己的君女身份;如果她还顾忌自己是国君之女,那么就不好答应仓颉的要求。而不论宫嫄怎么选择,其实都是有理由的。宫嫄哭泣道:“不那么做,先生就要撵我回去吗?”仓颉答道:“你现在哭泣,是担忧国君责罚你没有遵从他的吩咐,结果被我赶了回去。但你也不必害怕,若国君知道你是拒绝了什么样的事情,恐也不会过于责怪你。”然后又一指畋猎园林的方向道,“你想赖着不走也是不成的,我自可以把你扔过去。但看在你这一路恭敬的份上,还是让你自己走回去吧。”宫嫄终于走了,树林中的卫队与军阵也随她离去,感觉顿时清静了不少。虽然这些人在场时也没有发出半点喧闹之声,但这“清静”是一种很玄妙的心境。虎娃方才已向仓颉行了叩拜师尊的大礼,此刻在尊长面前,他当然要侍酒。不料盘瓠却蹦了过来,代替了宫嫄的位置,它的狗爪子居然也能拿起酒杯和酒提,当然是用御物之法辅助。不仅给两人倒酒,盘瓠自己也喝,一边喝一边直咂嘴。仓颉向虎娃举杯道:“小先生,今天得谢谢你,我终于落了个清静。”虎娃:“先生自己不想让宫嫄留在身边,便有的是办法让她走,何必谢我?”仓颉叹了一口气:“我既答应了她的父君,便要说话算数,若她真的能成为我的弟子,就算资质差些、性情娇纵些,我也可以多费些心血去教。可是看今日之事,她真的不是我想找的弟子,所以我不得不打发她回去了。其实此人未必不能迈入初境修炼,只是我不想指引她,她也不适合拜在我的门下。”虎娃又问道:“晚辈觉得很奇怪,相室国国君应该没有这么大的面子,能让您答应将这样一位君女带在身边。今日前辈一直在教训她,但同时也给了她脱罪的机会,使她回到国都后不必再受惩罚。哪怕是最后,她拒绝了你的要求、没有遵从国君的吩咐,国君也不好深责。”仓颉苦笑道:“她父亲哪有那么大的面子,这是我与她祖父的交情。想当年我踩死了那位郑室国之君,不久后又来到了相室国,那时的国君便是宫嫄的祖父。听闻我到来,他亲自出国都相迎,将我请到宫中置酒款待,并主动将国中秘藏的器物都拿出来,让我一一观摩。我承其美意,问他想要什么?这位国君却不要我的答谢,说只是有幸请我喝酒并观赏器物,而我也没拿走他的任何东西;还说能得我观摩,是国中那些秘藏器物的荣幸。他最后问我——将来若有机会,能否指点与照拂他的后人?我此番再度来到巴原,见到了相室国国君,谈起当年往事。国君的宠妃便动了心思,让国君求我收宫嫄为传人。我则告诉国君,可让宫嫄跟随左右,只要不违背我的意思,我便会指点于她,而且也不会让她做不该做的事情。”虎娃连连点头道:“原来如此,难怪前辈身边会跟着这样一位君女,看着碍眼却不好赶走。其实就我所见,您已经指点与照拂了她很多;就算被您赶回去,她也已经收获良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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