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过了二月,孙美瑶的产期就到了。她的身体好,生孩子时,倒也没闹的天惊地动,看着怀里那个大胖小子,她也可以自豪的说一句,我也给赵家生儿子了。
孙桂良特意从德州赶来,在病房里,两人说了些闲话,又看了几眼孩子,孙美瑶主动问道:“叔,退伍的事你想的咋样了?这事,冠侯跟我提过,真的没有其他的意思……”
“不用解释,我心里明白着,你叔还没到老糊涂的时候。”孙桂良摸着侄女的额头“孙家耕读为本,是个念书的人家。是这世道,逼着我们放下了笔,拿起了刀,上山做起响马。本以为,干了这行,就是全家死绝的命,没想到,现在你当了旅长,孙家后生,人人做军官,个个挎洋刀。在乡下,咱家有上万亩田产,就我这岁数的,都有十六七的丫头上赶着给我当小老婆。说到底,不都是靠着冠侯的照应,才有这一切。。。这个人情,我认,他想的事,我也能明白。”
老人咳嗽了几声,“老了,不行了。过去在山上,我是装病,现在,是真不成了。人不服老没有用,终归是不如年轻人。我的才干,充其量也就是在山里当个首领的本事。论领兵,就连那些个年轻的连长营长,也比我强。要说临阵撕杀,现在让我骑马冲锋,打一个来回,差不多就要头晕眼花,不用人打,自己就要落马了。让我回家养老,这是好意……我得谢谢他。咱们绿林这一枝的人,退伍工作我去做,谁不走,我拿刀砍到他走为止。”
孙美瑶长出一口气,这次山东要让一批老人退伍,其中以孙桂良的军衔最高,年龄也大。这个老爷子要是带头闹事,自己就不好做人了。她感激的点点头“叔,您放心吧,该给的钱,一分不会少,我这还给您备了一份……”
“叔这么大岁数了,还要钱干什么?真娶个十六七的给自己当小老婆?不做那个孽了,跟你婶子吵了半辈子,好不容易清净些日子,就不给自己找罪受了。”
他慈祥的看了产后虚弱的侄女“丫头,以后啊,自己照顾好自己,你性子野,脾气冲,想什么说什么,一言不和就打人。这在山上混绿林是可以的,要想在内宅混,这样是行不通的。苏大妇不理你,是她的手腕高,越是惯着你,越是显出她的气度和高贵来。十格格是拿你当一把刀,她想收拾谁,就由你出面,她省的脏手。像是那个刘秘书,你打她一顿,家里女人都高兴,可是动手的时候,没一个帮你,反倒替她求情,这就是心眼。今后,你得多学着点,如果等到老的情分用光,到时候就是你自己遭殃了。”
“知道了叔,您老将来多指点我就完了,哪做的不对,您就说。”
“傻妮子,叔老了,管不了了,今后的路得你自己走。多长几个心眼,叔这个人啊,从来就不是什么好人。就算是对自己的侄女,也一样心狠。明知道你是个女儿家,好好相夫教子,就能活的很好。非要把孙家、抱犊崮乃至咱们绿林出身的这些丘八的荣辱,都压在你的肩膀上。将来到了下头,你爹非揍死我不可。可惜,没办法,这些人的前程不靠你,又能靠谁?该争就得争,该抢就得抢,自己争不过,就拉人帮你。孙家有的是好儿男,也有的是好闺女……”
这一天,老人反常的说了许多话,直待到太阳落山,才离开病房。山东方面支付的遣散费,老人领取之后,转手全部购买了山东发行的地方公债。
有他带头,山东的复员工作推动的比较顺利,前后有超过六百名年龄偏大的将兵退伍,另有一部分绿林出身的军官士兵,因为年岁和技战术水平不过关,也全部裁汰。好在给足了遣散费用,复员工作没生出太多波澜。
等到三月一过,泰西战场的惊变,几乎把共合所有的注意力都牵扯过去。普鲁士、卡佩、阿尔比昂几国正式下场交手,一场行刺,演变成了世界几大强国之间的角力。
普鲁士与哈布斯堡帝国、奥斯曼帝国组成联军,向卡佩、阿尔比昂、铁勒联盟宣战,扬基暂时保持中立,并未介入战争。目前掌权的北方邦,在之前的南北战争中,得到普鲁士大量援助,从投桃报李的角度看,其一旦加入战争,必然是倾向于普鲁士一方。考虑到扬基强大的工业能力,战争的走势上,似乎是普鲁士占优。
战局的发展,似乎也在印证着这一观点。先是普鲁士的军舰,以奇袭战术,把阿尔比昂搞的焦头烂额。面对这些神出鬼没的破交舰,阿尔比昂只能动用若干艘军舰保护运输船及商船的方式应对,庞大的海军被牵扯住精力,并未向战前预估那样,打出一面倒的结果。
陆军方面,普鲁士陆军主动进攻卡佩,号称泰西陆军强国的卡佩,在普鲁士的军靴面前,表现并不出色。接连不断的败仗,让卡佩军队颜面尽失。
普军踏过比利时,将比利时的财富、军工全部转化为自身的战略资源。号称坚城的列日要塞,并未能迟滞普军太多时间,就宣告沦陷。共合文人从报纸上读到这些报道时,心里不由想起古人名言:气吞万里如虎。
与普鲁士定立和约的共合正府,也因此变的格外有底气,总统公府里,已经有人开始商议,是否正式加入普鲁士一方,在将来也好分一杯羹。
作为中立国,泰西的血雨腥风,还吹不到东交民巷。各国公使依旧履行自己的职责,反倒是访客变的更多。各国公使馆的工作人员,只要肯透露出一丝消息,就可以发上一笔小财。
扶桑使馆内,日置益刚刚结束了与共合外交部人员的谈话。年轻的外交部官员级别并不太高,脾气却大的出奇。拥有着留学经历的他,许是隐忍了太长时间,终于可以一出胸中恶气的时候,对于这位扶桑公使,态度自然好不到哪去。
日置益绵里藏针的风格,或许让这位年轻人以为自己占了上风,至少在他离去时,显的极为自豪,仿佛刚刚打赢了一场战争。
在送走这位访客之后,日置益照例倒上了茶水,微笑道:“年轻人的脾气很大,即使在外交部里,恐怕也是个不怎么受人喜欢的小伙子。这样的性格,在中国官场里,素来被认为是不堪大用的典范。我想他用不了多久,就会被外放到某个小国的大使馆,做一名无关紧要的参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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