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虎娃今天的表现值得称赞,虽然没有鸡蛋吃,却吃到了整整半只炖红嘴隼,感觉别提有多香了,连汤都喝得一滴不剩!但他也没有忘记受伤的盘瓠,分给了这条狗一只翅膀和一半的汤,狗吃得一边哼唧一边直咂嘴。虎娃和盘瓠在小屋里吃肉喝汤的时候,族长若山看见绿萝站在自己的石屋门口,他问道:“你有事吗?”绿萝今年只有六岁多,她今天也被吓着了,等回过神来却有很多问题想不明白,因此才会跑来找族长,此刻眨着眼睛道:“山爷,今天那坏鸟来的时候,你一直就站在旁边,早就可以把它给打下来了,为什么要等到最后才动手呢?”说到最后,她的眼圈又红了,显然是回想起那个场面仍感觉到害怕与委屈。若山走过去摸了摸她的头发,和颜悦色道:“假如我总是像那么做,若是我不在族中了,族人们又该怎么办呢?”这句话的含义对于绿萝也许太深了。绿萝不解,反问道:“山爷,您怎么会不在呢?您就是我们的族长啊!”别说是绿萝,就连族里那些老者的概念里,山爷也一直就是城寨的族长,而且仿佛永远都会是族长。、传灯(上)若山微微叹了口气,他很有耐心地又换了种方式解释道:“我也会出门啊,假如我不在的时候,发生这种事又该怎么办呢?今天伯壮、仲壮他们表现得就很好,假如不是那只大鸟实在太厉害,换做一般的猛禽咱们早就被打下来了。”绿萝仿佛明白了,点着头道:“哦,是的,族人们都应该锻炼怎么狩猎。”然后又捏着小拳头道:“等我长大了,一定要比伯壮和仲壮还能干,也能把那坏鸟打下来!”若山点头微笑道:“很好,有志气!”而虎娃与盘瓠在旁边的小屋里吃得正欢,虽然听见了山爷与绿萝在说话,却没有理会绿萝说出了怎样的豪言壮语。这日天黑之后,族人们又都回屋睡觉了,虎娃却有事跑到若山屋里,惊讶地发现山爷正在摆弄一件他从没见过的东西。山爷取出了一个平时盛水的陶碟,陶碟里装的却是火麻籽榨出的油,然后将一根草茎一半浸入油中、另一半伸出碟沿外。这种草茎的内部纤维很密实萱软、吸水性非常好,能将火麻油都吸透其中。然后山爷取出燧石以火麻丝引火,点燃了草茎。草茎并没有迅速地燃烧,顶端升起了一朵火苗,昏暗的光线将整个石屋中的东西都隐约照亮了。虎娃看得是目瞪口呆,惊讶的问道:“山爷,这是什么?”山爷答道:“这是灯,用火麻油点的灯!”这是虎娃第一次知道世上还有“灯”这种东西,它竟如此神奇。虎娃知道什么是火,火堆可以在黑暗中发出光和热,人们可以围着它唱歌跳舞或者取暖,但这与“灯”的感觉是完全不一样的,灯就是照破黑暗的那一点光明。他由衷地赞叹道:“山爷,您真了不起!”若山族长苦笑道:“不是我了不起,而是我曾在山外见过灯。真正了不起的另有其人,可惜我也不知是谁。”山爷的谦虚却更令虎娃觉得他神通广大、几乎无所不知。虎娃看着那神奇的灯又说道:“碟子、草茎、火麻油,村里都有、我都见过的,却想不到它们原来可以变成灯!”若山点了点头,似是自言自语道:“世上原先并没有灯,直至有人创造了它,然后才有了一种名叫灯的东西。但无论人们清不清楚什么是灯,将碟子、草茎、火麻油这么用,它就会出现,然后可以给它起一个名字,比如叫做灯。也就是说,在世上根本没有灯之前,其实灯已经存在了,只看人们知不知道它,又能不能发现它、点亮它。如此看来,这世上的万事万物在没出现之前,其实都早有其存在的道理,否则它们就不会出现。万事万物之间的玄妙、无论我们知不知道、知道多少,它就一直在那里。”这番话对于虎娃显然太深奥了,今天他幼小的心灵受到了太多的震撼,山爷先是在凌晨隔空定住了那只巨大的怪鸟,天黑后竟然又点亮了一盏灯!在虎娃的眼中,山爷俨然已是神明一般的存在。正因为如此,他虽听不懂山爷究竟在说什么,却将山爷方才所讲的每一个字都深深地印入了脑海中。这并非一个孩子刻意要记住什么,而就是自然留下的几乎不可磨灭的印象,就像他第一次看见的这点灯光。然后虎娃又问了一个最简单的问题:“您今晚为何要点灯?”山爷看着灯光若有所思道:“因为我在想,怎样才能知晓万事万物间的玄妙、明白我们前所未知的东西?这就像在黑暗里点亮一盏灯光。”说到这里,他仿佛是回过神来,意识到自己是在与虎娃这样一个孩子说话,又笑道:“天都黑了,你来找我有什么事?”虎娃这才想起正经事:“盘瓠睡不着,总在那里直哼哼,可能是伤口很疼。您有什么办法让它不疼吗?”像这种事通常应该去找水婆婆的,可是水婆婆已经休息了,而山爷就在旁边、屋里还有动静。若山起身从屋角的一个陶罐中抓了一把东西,递给虎娃道:“让盘瓠吃了这些,它就能睡着了。”虎娃张开一双小手小心地捧住,在灯光下看了一眼,认出这是去了壳的火麻籽仁,闻气味已经是熟的。族人们通常都是直接嗑食火麻籽,味道很香,只有在需要专门榨油的时候才会先去掉壳。火麻籽吃多了可能会头晕,但族人平时每次分食的火麻籽,还不至于引起头晕。虎娃好奇地问道:“山爷,火麻籽除了榨油点灯,还能给伤口止疼吗?”山爷解释道:“这种东西每次吃一点是没事的,但是吃太多了人就会发晕。至于止疼,是因为我特别处理过,倒不是普通的火麻籽都可以这么用。”见虎娃还捧着火麻籽仁站在那里,他又问道:“你还有别的事吗?”虎娃拿到了东西并没走,当然还有事,他仰着小脸,带着满是崇拜的神情很突兀地问道:“为什么那只怪鸟能隔空抓走东西,而红嘴隼、林枭却不能,是因为那只怪鸟特别大吗?”若山怔了怔,这才答道:“那倒不是,只有因为它有很特别的本事。”虎娃:“和林枭、红嘴隼不一样的本事吗?这种本事就是能隔空抓东西吗?那样的怪鸟都有这种本事吗?”若山:“也不是这样的,那种鸟叫白翎蛊雕,但并非所有的白翎蛊雕都有这种本事,它很罕见。说不定有的林枭或红嘴隼也有这种本事,但同样非常罕见。”这种事情是很难向虎娃解释明白的,哪怕与一个成年人都说不清,但虎娃却点着小脑袋很认真地答道:“哦,我明白了!”若山反问:“你明白什么了?”虎娃:“我本来还想问——为什么您能定住那只怪鸟,别人却不行?原来是族长也有特别的本事,而村里别的人却不会!是不是这样啊?”若山又怔了怔,点头道:“是这样的。”虎娃:“可是怎么才能有那种本事呢,是不是要当了族长才行?”若山连忙又摇头道:“不是的!我先学会了、炼成了,然后才当了族长。”虎娃:“为什么您能学会这样的本事,而村里的别人却不会呢?要怎样才能学会呢?”若山想了想才答道:“这不是一般人天生就会的本事,也不是人人都能学会的,还需要天赋和运气。它就像点亮了一盏灯,黑暗中别人原本看不见的东西,你却看见了。”虎娃:“哦,我明白了,要会点灯才能学会这种本事。”若山哭笑不得道:“也不是说会点灯就能学会它,这只是一个比喻,懂吗?比如我们说一块石头的样子像鸡蛋,这就叫比喻,但石头不是鸡蛋。……算了,你还太小,等长大了就会明白的!盘瓠又在哼哼了,你快回去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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