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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几只乌鸡中还有两只母鸡,这个季节里,倒是每天都能捡到两个乌鸡蛋,宁纤碧不喜欢吃鸡蛋,就将乌鸡蛋每天用火烧了,留给宁彻宣吃。
这一日,正让芦花在旁边屋子里替宁彻宣烧鸡蛋,宁纤碧则在另一间屋子里炮制远志,忽然就听“咚咚咚”的脚步声响,接着海棠急冲进来,上气不接下气道:“姑娘快去看看吧,肖姨娘正在发作兰姨娘房里的宛儿呢。”
肖姨娘许是见识了那一天晚上这三房中余氏和宁纤碧的威严,进门这两个月一直安分守己。宁纤碧本来都渐渐放下对她的戒心了,却不料狗改不了吃屎,这泼妇的本色终于还是显露了出来。
因着这几天余氏身上不大好,兰姨娘又添了带下的毛病,所以宁世泊都是宿在肖姨娘房里,想来也就是因为这个,才逞的她原形毕露。
放下手中药材,宁纤碧站起身,用一旁的白巾擦了擦手,和海棠一边往外走,一边沉声问道:“究竟是因为什么发作宛儿,你知不知道?”
海棠这会儿刚刚喘匀了气,抚着胸口摇头道:“奴婢也不知道,只听说,好像是宛儿往外泼水,却恰好泼到了肖姨娘的裙子,结果就惹得肖姨娘大怒,奴婢来找姑娘的时候儿,宛儿正在院里跪着哭呢。”
宁纤碧冷笑一声道:“这是要立威呢。只是也不想想,拿一个小丫头立威,算什么本事?”
海棠道:“针线房那边好像有事,太太和兰姨娘半个时辰前出去了。谁知就能发生这样事儿呢?”想了想又道:“肖姨娘怕是不知道姑娘在后院。不然也不至于就敢这样放肆。”
宁纤碧冷笑道:“两个月了。她那样伶俐精明的人,怎么可能不知道我的习惯?这是看着爹娘都不在,我毕竟只是个姑娘,打量着我不好管她的事,二来,怕就是要探探我的底线了。”
海棠犹豫道:“既如此,那咱们该怎么做啊姑娘?她毕竟是爷的人,论理也是姑娘的长辈。还不是兰姨娘那样从通房升上来的姨娘,这……这哪有姑娘管教她的道理?”
这会儿主仆两人已经从后门进了白芍院。宁纤碧微笑道:“傻丫头,她便是打着这样的主意,我若是管了这件事,就是拂她的面子,勉强可以在父亲面前说我不敬长辈。只是我若不管,让她越过了这层底线,只怕日后就要益发嚣张了。太太和兰姨娘管差事虽然没差错,那也是老太太撑着腰。见了这个肖姨娘,只怕她们的底气也不是十分足。哼!一个威远侯府的远亲。就想在这三房里作威作福,做梦呢。”
海棠听得都糊涂了。小声道:“姑娘……姑娘不是说太太和兰姨娘在她面前底气不太足吗?那这……这岂不是没了管她的人?老爷差事忙,也不能每天都在家里盯着啊。”
宁纤碧淡淡道:“所以,才不能让她越过这层底线,但凡她要出头,便狠狠打回去就行了。”
海棠惊讶地瞪大了眼睛,小声道:“就……就凭姑娘?”
“凭我不行吗?”宁纤碧微微一笑:“娘亲在乎她那个威远侯府远亲的身份,我可不在乎。”
话音落,也不理会海棠在背后惊得目瞪口呆,她一步迈出了堂屋正门,只见台阶下的青石板通道上,宛儿头上顶着一个瓦罐,正小声抽泣着。
宁纤碧脸色微变,但旋即又敛去怒色,对身旁海棠道:“去扶宛儿起来。”
“哦!”海棠答应了一声,却是犹豫着看向宁纤碧,有些不知所措。忽见自家姑娘挑起眉头,冷冷道:“怎么着?我使不动你么?让你去把宛儿扶起来,难道你没听到?”
海棠虽然知道宁纤碧这话其实是故意说给肖姨娘听的,仍然忍不住吓了一大跳,连忙点头道:“是,奴婢这就过去。”说完一溜小跑下了台阶。正要帮宛儿把她头上的瓦罐拿下来,就听厢房门口一个悠悠的声音道:“这贱婢不把我放在眼里,所以我罚她跪着,好好想想做奴婢的规矩,怎么?这是碍了谁的眼?”
肖姨娘在威远侯府做姑娘的时候,就是夹着尾巴做人,连那些下人婆子也敢给她脸色看,她那时候没办法反抗,但是这些仇恨都积压在心里,所以对于这些奴婢,她有一种极端扭曲的仇恨心理。原本指望着嫁给宁世泊做姨娘,凭借美色彻底抓牢丈夫的心,在这三房中立足。且自从打听得余氏是个商户之女之后,她心里就更存了些不可告人的心思。
谁知这两个月,宁世泊对她并不算十分热络,反而对发妻始终尊敬。这让肖芬心里暗恨的同时,又有些投鼠忌器,加上她初进家门,并不敢一下子便嚣张起来。
只是如今已经两个多月过去,她自认为对三房也有了些了解,余氏和兰姨娘都是和气柔软的人,不足为惧,加上这些日子宁世泊又是歇在她房中,因此肖姨娘就觉着自己扬眉吐气的时候儿到了。
余氏她暂时还不敢去招惹,毕竟是正室。然而兰姨娘这么个没地位的姨娘就不放在她眼中了,更何况,兰姨娘和余氏相处的很好,竟让她都插不进去,这更令她嫉恨不悦。
因此,当今天余氏和兰姨娘离开,她在屋里看着两人匆匆离去的背影,想着宁世泊这几日对自己的疼爱,底气便慢慢充足起来。也是宛儿倒霉,没看见她闲庭信步走过来了,出门便是一盆水,因为这是洗几块白巾的清水,如今天气又暖和,她也没十分在意,想着就算是泼了人,大家不过笑骂几句就完了,却怎么也没想到,竟然就惹了个煞星。
肖姨娘往兰姨娘的院子里来。脑子里还想着要找个什么由头罚她屋里的丫鬟。顺便试探试探后院那位姑娘的底线。若是可能,最好将她拉下水,狠狠打压一下。还没等想出个所以然来,宛儿就撞到她的手里了。
因此立刻大声呵斥骂起来,又逼着宛儿顶着瓦罐跪在院里。便是算着定然会有丫头去后院找她们那位姑娘做主。于是她便回到房间,一边喝茶,一边细思这一次的事情要怎样做才能获得最大利益,得一个完美的收场。
待到看见宁纤碧果然来了。她心中一时间不是没有胆怯的,想到刚来的那一天晚上,这位年纪不大的六姑娘那份沉稳中却是锋芒毕露的作派,她心里也有些突突跳,只不过一想到自己得理在先,这宛儿确实冲撞了她,就又强自镇定了心神,待到海棠来扶宛儿起来时,她也正好来到门边,悠悠问出了那一句。
海棠经她这一问。真正是左右为难,便拿眼睛瞟着宁纤碧。却见她一步步走下台阶。一边沉声道:“丫鬟们在姨娘面前不敢不低头,看来也只有我这个做主子的亲自动手了。”
此时白芍院中的所有丫鬟都在廊下或房中暗暗观察这件事的发展,见宁纤碧竟然纡尊降贵,亲自去扶一个姨娘房里的小丫头,众人面上都有些动容。
肖姨娘倚在门旁,轻笑道:“姑娘身份是何等的尊贵?您若是不顾身份了,妾身又有什么话可说?只是我竟不知道,原来我在这院里,倒是连个丫头也不如了?丫头们犯了错,倒还能得姑娘扶一把,我这里受了委屈,又有谁肯问一声?”
宁纤碧从出现在堂屋门前,一直到现在过来扶起了宛儿,始终没正眼看过肖姨娘一眼,此时听见对方这样说,她薄薄的眼皮方抬起,似笑非笑的看了那倚门而立的美人儿一眼。
这眼光实在太犀利,让肖姨娘冷不丁儿身上就打了一个颤,于是她立刻做好了战斗准备,深吸一口气,就要和宁纤碧在口舌上一较高下。
却见对方瞟了自己那一眼后,却是兜手就将那瓦罐扔了出去,只听“砰”的一声,瓦罐在墙上碰了个粉碎,碎片四溅,最后落在墙边的青石板路上。
“这白芍院里,什么时候也能出现这样下作阴狠的手段了?”宁纤碧面如寒霜,目光再度冷冷转向肖姨娘:“这是姨娘的手笔?还是你身边下人们出的好主意?”
“姑娘这是审我了?”肖姨娘抿着嘴唇,也是不甘示弱的看着宁纤碧,接着鼻头一耸,眼泪便如断了线的珠子般落下来,一边抽噎道:“我竟混到了这么个份儿上,连点体面都没有了,这还有什么意思?原本以为终身有靠,却原来进了门,竟是讨太太姑娘们嫌弃的,早知我是这样不惹人爱的,我当初就不该进来。”
果然演技是直逼影后级别的。宁纤碧摇摇头,只觉着好笑,淡淡出口的话却如同刀尖一样锋利,直指问题中心:“姨娘别演这份委屈了,打量人都不知道么?若不是这几日父亲太过关心你,让你以为自己找到了依靠,宛儿今日也不用受这无妄之灾。”
肖姨娘不由得便是一窒,但旋即回过神来,惨笑一声道:“原来如此,怪道姑娘看我不顺眼,原来是嗔怪我这些日子得了爷的一点怜惜,只那又不是我去争去抢的,太太和兰妹妹都是身子不爽利,才让爷过来了几天,我战战兢兢服侍还来不及,怎么还敢恃宠而骄?”
宁纤碧冷笑一声,看着她摇头道:“战战兢兢?让一个小丫头跪在这里顶着瓦罐,这就是你的战战兢兢?”她说到这里,面色一整,一双柳眉微微弯起,冷声道:“姨娘听清楚了,我不管你是立威也好,试探也罢,今日这件事情你做的不妥。既然进了三房的门,便该和母亲兰姨娘一样,认真做好服侍父亲这分内之事,没的生出这么些心思,你难不成还想宠妾灭妻?”(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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