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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为面积够大,所以即使客厅里摆下了圆桌木椅,一张椅子被拉开,一身粉色衣裙的女人正翘着一只细腿安稳地坐在椅子上,椅子一边站了五个人也不显得拥挤,付月眉就坐在那张被拉开的雕琢的简单大方的黄花梨木椅上,面对着她身边的一圈俞家的仆人大肆数落。
俞越还没进来就听见付月眉大肆喧闹的声音,不过刚刚踏进餐厅大门就见到家里的老厨子冯德穿着一身白净的厨师服装微微低着头被付月眉大声训斥的场景,他身边还站着两个小徒弟和两个收拾客厅的下人,被付月眉那尖声尖气的语句说的都抬不起头来。忍无可忍的,他终于怒斥出声。
付月眉听见俞越的声音先是顿了顿,然后起身转头,看见已经站在身后的俞越,她脸色陡然就是一变,十分委屈的样子,声线陡降,“大哥,你终于回来了,我正想着找你呢!”像是压根没注意到俞越音量中那几乎喷薄欲出的怒气,付月眉侧头睨看着站在一边的几个冯德和几个下人,继续道,“你看看,这就是咱们俞家雇来的下人,哪里是来给咱么做仆人的,简直就像是主子,看看这做的是什么菜色,这青菜炒的叶子都焦黄焦黄的了,还端上桌子来给我吃,这不是折煞人么!”
说着付月眉言语之中便带上了哭腔,面上也是委屈的不得了,“我知道,我是在外面混过很多年的,即使现在爷爷说了要认回我这个孙女儿,可是这些人眼中都是看不起我的。自从回来俞家,我自认为没做什么让人讨厌的事情,只是因为过去吃的不好,穿的也不咋样,我想过一过大哥你和汐姐姐一直在过的生活。这样都是奢求么?
这些下人明里暗里都给我眼色也就罢了,怎么练我想吃顿干净的饭菜也不行呢?我都已经很诚恳地和冯师傅说了,这菜叶有些烂,有些枯,我只想吃一盘水嫩嫩的白菜叶子也不行么?
大哥,你知道他和我说什么?居然说咱们俞家的每个人饭菜都是有份例的,他当这是古代宫廷呢,我又不是后宫的娘娘,我也是俞家的小姐啊,难道吃顿饭还要被指手画脚不成!”这一句一句。一字一字都恨不得带上血泪,付月眉说的那叫一个委屈不已,伤痛哭泣。把一个流落在外,突然被告知是富贵人家的大小姐,还来不及欣喜却又被下人的忽视和恶语而折磨地无法忍受的悲情女人形象演绎的淋漓尽致。
如果不是俞越在在面听见了她尖酸刻薄的话,如果不是这些天来付月眉所作出的种种让人无法接受的举动和言行,俞越都差点要相信她口中所喊的冤枉和委屈了。
咬了咬牙。告诉自己要忍耐,推了推鼻梁上的金边眼镜,俞越控制着怒气出声道:“付月眉,爷爷的确说过要让你认祖归宗不错,但那是基于你身上流淌的的确是俞家血脉的前提,现在你的身份还没有完全确定。难道你就不能好好收敛一点你的脾气么?你应该知道,即使以后证明了你的确是我们俞家的血亲,可是你的言行举止却完全不符合一个世家小姐的风范。”
一身粉色衣裙把付月眉白净的肤色衬得多了几分粉嫩。白色毛绒拖鞋也让他看起来小了好几岁,和和氏珠宝联展拍卖大会上那个粉色人鱼礼裙,踩着十厘米高跟鞋的她相比又多了几份娇柔,就这么委委屈屈地站在那里,乍一看。还真像是受了很大的罪似的。
此时的付月眉双手微微合握,轻垂在身前。伤着一张柔美的脸蛋,含着盈盈泪水看向俞越,“大哥,我知道,我都知道,我前半生本来就不是世家小姐啊!我一直都在街头流浪,肚子都吃不饱,如果不是有一张还算过的去的脸蛋,也许早就不知道在那个旮旯窝里就没气儿了。
可这不是我的过错,既然我身上流淌的是俞家的血脉,既然我本来应该是俞家的千金小姐,那为什么我从来都没有享受过我应有的生活,我受的苦,我身上的痛,谁来帮我抚平?大哥,你和俞汐姐姐是天之骄子,一出生就受到了俞家无微不至的照料,可是我呢?我连摸一摸书本机会都没有,我最懂得的,就是怎么样能让自己下一餐不饿肚子,能让自己在人贩子那里少挨一场打,你从来都没有这样的经历对不对?”
“你……”越往后说,付月眉的表情就越生动,明明一直在提醒着自己眼前这个女人最擅长的就是做戏,比如,花匠修理母亲身前最喜爱的花圃,她吵着闹着要帮忙,结果把一整个玫瑰园的花儿都给掐断了朵儿;又例如,她前一秒喊着仆人说要吃葡萄,等人家洗干净了给她端来了,她又说她想吃的是榴莲,还把葡萄一粒粒摘下来,扔在地上,踩烂了再让下人弄干净;还有……等等一切,可是这时候看着她那张实在是梨花带雨的脸庞,俞越不知怎么的,就是有什么话,也都说不出来了。
也难怪俞越,他本就不是一个会和女人打交道的人,也不会轻易和哪个女人在一起,从他三十多年的生命里,执着在一个卢芳身上就可以明了了,而且,说不出来的,虽然家里正在调查关于这个付月眉的一切,也正在化验他们的血液契合度,在还一切都还没有结果出来的时候,俞越却明显感觉到,即使付月眉做了那么多让他无法容忍的事情,他却没有一次能够真的去惩罚她或者怎样。
这并不紧紧是为了保全俞家在上京各大世家眼中的名声脸面,更有一种发自心底的包容,虽然很多次他都很生气,但是越生气俞越反而越习惯付月眉的存在,这种容忍,他只在俞汐身上出现过,难不成,因为付月眉的可怜,他真的已经开始把她渐渐纳入家人的行列了么?但是,他觉得这并不是一个好现象。
因为。付月眉这个样子,并不是一个完美的世家子弟,她虽然有着一部分世家子弟的坏脾气,可是,就是因为这脾气太外露,迟早会被人抓住把柄,人人都道世家好,财富名利少不了,可真正深陷其中的人却并不是那么快乐和无忧的,如果让他来选。他更愿意呆在一个小富之家,才不会有那么多躲不掉、避不开的纷纷扰扰。
就像是现在,明明很生气。可心里却规劝着自己要为了俞家的脸面而不能对付月眉做出什么难看的举动来,虽然他的原则本就不允许他对女士做出什么无礼的事情来。
憋着一口气,俞越缓缓道:“付月眉,既然你叫我一声大哥,不论你是真情还是假意。那我也要有个做大哥的样子。这么说吧,我很同情你的过去也很理解你的伤痛,但是你不能因为你曾经所受到的痛苦,现在就要以痛苦为名,来折磨这些无辜的人。
是,冯师傅和小郭他们。的确是我们俞家的仆人,但是现在仆人的定义和过去不同,他们更大意义上和我们是一种商业契约关系。你即使是出钱的主子,也不能对他们进行人身攻击。
我们俞家并不像其他世家一样,人口特别多,相反,很简单。你来俞家也有半个多月了。也该知道,除了我。我妹妹俞汐和爷爷俞方,这俞家大宅里也就只有这些佣人了。我们家的人口很冷清对吧,所以爷爷也经常喜欢往外跑,就是无法面对这满屋子的孤独和寂寞。
所以我可以很实在地告诉你,像冯师傅这样上了年纪的老人,在我们俞家做帮佣,是他们顾念情分,他们都是从年轻的时候就一直在俞家工作,可以说这些老一辈的都是看着我和俞汐长大的,也经常在我和俞汐工作的时候能陪伴爷爷。
如同冯师傅这么大年纪的佣人,对我们爷孙三人而言,更大意义上是亲人,没有血缘关系的亲人,我和俞汐一直都很尊敬这些老人。我这么说,你能明白么?你还觉得菜色不合你口味,就大声责骂冯师傅他们是正确的么?”
见俞越竟然没冲自己发火,付月眉心底不但不开心,反而是扼腕不已的,这什么人啊?自己说的那么难听,他居然还能和自己讲道理,怎么她碰上的这俞家一家子和其他的世家子弟就那么不同呢?这样,她还怎么完成任务啊?
心里烦躁着,付月眉的眉心也是紧紧蹙起,莫名地看了俞越一眼,她牙一咬,心一横,继续毒舌道:“我出身好,但是生活和一个乞丐是差不多的,可不懂大哥你口中那些仁义道德什么的,我只知道,既然我身体里流着千金小姐的血液,就应该享受千金小姐的生活,我喜欢什么就应该给我什么,我讨厌什么,就要立马给我改正,我可不是大哥你和俞汐姐姐,和这厨子还有俞家的那些佣人没什么革命情谊,所以大哥你要是觉得这样我就会痛哭流涕,改正归邪那可就太天真了!”
说着,付月眉伸出食指指着桌上的已经凉掉的饭菜,再次开口,“这饭菜就是不和我的口味,爷爷都已经说了,俞家亏欠了我的,要尽一切可能弥补,既然你们把冯师傅他们当亲人,那他们也更应该听从爷爷的话,尽力弥补我,而不是推三阻四,阳奉阴违。不要以为我不知道,多得是下人在背后讨论我,说我付月眉就是俞家这一大锅热粥里突然掉进来的老鼠屎,坏了你们俞家一锅好粥。
是,我就是老鼠屎又怎样,起码我有搅坏一锅粥的能力,可是他们呢?连搅进这锅粥的机会都没有,我权且认为她们都是羡慕嫉妒恨吧,我不会在意的!
还有,大哥,你都说了我这么久,一定累了吧,看你一晚上都没回来,一定工作辛苦了,我就不打搅你了,还有话我没和冯师傅他们交代呢?”
说着,她果真没再理会俞越,直接看向一身白色厨子服装的年迈的冯德,“冯师傅,这饭菜,今天你们继续回锅,什么时候做好了,什么时候,我的眼睛、舌头和嘴巴都满意了。什么时候,你们就可以休息了。我说的这么明白了,你们大家应该都听懂了吧,哦?”
“付月眉!”俞越真是觉得这个女人太不受教了,再次听见她几近无耻的话,忍耐力就快要破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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