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绿曼眯了眯眼睛,轻蔑的抿住嘴角,而后面无表情道:“账册收回是府里的规矩,姑娘要看账册也可以。”
春晓点头,又看向那四个管事妈妈,微微一笑:“那就劳烦妈妈了。”不待她们说别的,春晓吩咐夕秋道:“都守规矩就好办了,你就随你绿曼姐姐走一趟,领了对牌再去寻这几位妈妈,想来很快就能查到珊瑚手钏和珍珠耳坠子的去向了。”
夕秋脆生生的应道:“这就好了,绿曼姐姐,咱们什么时候过去?”
绿曼此时方知春晓在这儿等着她,什么丢了东西不见,什么请她帮忙盘点,统是设套的说辞,不过是要立威罢了。绿曼绷着下颌,咬住牙关,让自己慢慢露出个笑来:“也是巧了,今儿三爷约了祥二爷、瑢六爷几位琼脂楼吃酒,怕是要夜宿在外,奴婢正好得些空闲,夕秋,随我来吧。”
屋里丫头闻言都是一愣,而后不约而同看春晓,春晓微挑眉梢,却不见羞恼与嫉恨,只拿眼看着绿曼,眸光闪动,若有所思。
绿曼眼见春晓的反应不似龚炎则其他女人,不知是真的大度,还是根本就不在意。若是不在意便真难得了,但这种女人恰恰心机最深;若是后一种……,绿曼暗暗摇头,不会的,多少人爱慕三爷,春晓又怎么会不在意?再说,当初她可是爬床才得来三爷的青眼。难说此女的心思比之赵氏、周氏、红绫都要复杂的多。
玄关里的龚炎则就听春晓寻常的说了声‘有劳了’,心口不知怎地一堵,皱着眉转身出去,并不与绿曼等人碰面。
他回到外书房,在屋里转了两圈,忽地顿住脚,高声喊门外的福海:“去,约祥二爷、瑢六爷琼脂楼吃酒。”
福海愣头愣脑的先答应了一声,随后狠狠的拍自己脑门,“我的爷爷,就说三爷不会被一个女人辖制住,果然好了。”边嘟囔着边朝外颠颠跑远。
龚炎则又在屋里呆了一会儿,低头瞅了瞅身上的衣裳,迈步去了下院。
下院,春晓在绿曼离开以后,吩咐思晨出去善后还跪在廊子里的小丫头:“叫她们都起来,就说我再给她们一次机会,想想是谁拿了簪子。”
思晨应下,提议道:“不如叫她们举报有奖,隐瞒重罚。”
“不可如此,今日在威迫下已经叫小丫头们吐露了不少心中隐秘,本就人心惶惶,若是用了你说的法子,只怕她们成了习惯,以后都要互相猜忌,背地里告状,若真如此,咱们就不用忙别的,每日只处置这些事也要烦,况且更可怕的是,咱们很可能养的她们成为有利可图的人,那才是作孽了。”
思晨唬一跳,摆摆手,“奴婢不曾这样想过。”
春晓笑道:“你去吧,叫灶上把熬的姜汤分下去,挨个盯着喝了,不用她们出来当差,明儿早起若发现病了的,尽可去请郎中抓药。”
“诶。”思晨感激的扭身去传话了。
春晓这样做无非是主子们惯常用的恩威并重的手段,没甚稀奇。不一时朝阳进来回话,春晓嗔怪道:“不是叫你回屋养着,仔细真着了风。膝盖戴着棉筒子没?”
原是朝阳知道春晓要探探这些小丫头的底,特意混在里面一起受罚。她搓着脸蛋,笑着仰头看春晓:“真冷呢姑娘,可奴婢心里高兴。”然后伸手撩了自己的裙摆,就见腿上绑了棉筒子,“奴婢可不傻,傻的是她们,守着这么好的主子不安安分分的过日子,非要搅点子事出来,活该冻掉她们膝盖骨。”
春晓见她一副天真烂漫,喜欢的什么似的,拉到跟前,握了她的手捂着,又叫思华拿汤婆子来,等朝阳捧在手里,便叫她坐到秀墩上,盯着把姜汤喝干净,才由着她禀告。
朝阳一条一条的,哪个丫头说了哪句话,当时什么样的神色,都细细的与春晓说了。
春晓听罢并没有说什么,只催促朝阳回去休息,嘱咐若是夜里不舒服,就去寻大丫鬟请郎中。
朝阳往外走,龚炎则往里来,朝阳小兔子般跳到思晨身后躲起来,思晨沉稳的福了福身,龚炎则定了脚步,诧异的看了眼朝阳,想到之前来看到朝阳犯错跪在廊子里,现下这是没事了?
他望了望屋里,没见到夕秋,微一沉脸,夕秋随绿曼走了快一个时辰,不过是查一两页账册,竟是比大理寺查案还费时,晓得是绿曼在为难人,不由冷哼一声,倒把站在身后的思晨吓一哆嗦,朝阳更是撒腿就夺门跑了。
丫头小厮年纪小的淘气些,也不甚守的住规矩,主人们一般不会真的去追究。是以龚炎则也只是瞥了眼便进了屋子。
也是灵犀了,春晓也正在想绿曼,此人做事老道,却是看着圆滑实则强势,面上有笑,内里带刺,除了龚三爷并不将旁人放在眼里,即便是提起龚炎则也难以掩饰一股子优越之态。面对绿曼时,会怪异绿曼似龚炎则的娘,叫人心里极不舒服。
“爷见小丫头们都散了,抓到小偷了?”龚炎则边进来边状似随口的问。
春晓心里咯噔一下,他问的是抓小偷,却不是寻簪子,佯装低头抻褶皱的袖口,想了一回才抬头道:“簪子还没找到。”
龚炎则若有所思,盯着春晓看了会儿,直把春晓看的越发要将头埋到衣领子里,命人去叫绿曼来,春晓闻听猛地抬头,猝不及防的慌了神。
龚炎则只当没看见,伸手翻了翻放在桌上还未收进去的账册,道:“会用算盘吗?”
春晓愣愣的道:“会一点。”
“前几年爷在府里的时候少,院子里有个杂七杂八的事也没个人拿主意,老太太就把绿曼打发过来管事,爷见她识字也会用算盘,就把内院的对牌和库房的钥匙交给她,后来周氏进府想要一展所长,绿曼主动把对牌上交,爷也没理会。现下爷瞧着你整日闲的性子越发闷了,不若把对牌接过来,就当消遣了。”龚炎则身子向后仰,半合着眼漫不经心道。
春晓瞪大眼睛,绿曼当珍宝一样守着的东西,在龚炎则眼里竟是这般不值一提,虽是咋舌,但她却不想沾手,小声道:“这哪里是消遣了?婢妾倒是怕累了会睡不醒。”
这么一说,龚炎则睁开眼睛,坐直了身子皱眉道:“你又……”
春晓连忙摇头,龚炎则狠狠瞪她一眼,而后一叹,伸手将春晓拉到怀里,也不知感叹的什么,只幽幽道:“小坏蛋,尽能吓唬爷一个,你给爷记住了,倘若敢有一丝半点隐瞒爷的事,饶不了你,说吧,你都瞒着爷干什么了?”
春晓拿眼儿溜着龚炎则脸色,却是不知他问的哪桩?含糊道:“没有。”
龚炎则扭头,下巴蹭着她的发髻,心想:明明受了绿曼的气,偏一个字不说,是信不过他,还是从来就没信过?又想绿曼故意想叫她拈酸吃醋的那番话,她却没表露丝毫悲喜,全不似那些爱慕自己的女人,倒叫他心里不舒坦。
绿曼来见龚炎则,虽有些紧张,却也不觉自己哪里有把柄叫春晓撒泼,是以依旧端着姿态,肃着脸进屋,微低着头道:“三爷。”
龚炎则见是她,越发握住春晓的手不放,等春晓别扭的在旁边坐了,才淡淡道:“你去把库里这些年存的簪子都送到这来,爷又不是寒酸的只能送女人一根簪子,以后外头进来的首饰,只除去特意交代的,都送你们姑娘这里来,也不用你们库房造册,省的麻烦。”
绿曼倏地僵住脸,慢慢身子轻轻抖起来,直气的呕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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