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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子向昭武帝一抱拳,温和道:“是。儿臣以为两位郡王责大罪小。”昭武帝面无表情道:“此话怎讲?”“责大是说京都大火,两人总是脱不了干系。罪小是说两人最多是个管教不严之罪。所以儿臣以为,两位郡王应主要承担赔偿责任,至于别的处罚,不宜太重。”昭武帝依旧看向嘉亲王,缓缓道:“皇叔意下如何?”嘉亲王人老心明白,微一思酌,便道:“太子殿下说得也在理,那就改成鞭二十,幽禁半年吧!至于罚金还请陛下定夺。”昭武帝点点头,望向京都府尹道:“秦守拙,你觉得多少合适?”秦守拙出列道:“回禀陛下,微臣以为每人五十万两合适。”大秦郡王的俸禄是白银一万两,再加上粮食绢帛之类,一年也就是一万五千两上下。这些钱还不够他们庞大的王府日常开销,更何况两人皆养着不少请客,所费更是巨大。按理说两位王爷应该穷的补丁摞补丁才是,但中都城谁不知道三爷四爷乃是富得流油的主。秦守拙估计两人都有近百万家财,是以报出这个数既不伤筋动骨,又说得过去的数。金殿之上谁不是京里打滚的人物,都对这个数字比较满意。是以便准了秦守拙所奏。又议了会,文彦博出列道:“陛下,臣有本奏。”昭武帝温声道:“丞相请讲。”文彦博从容道:“年前议立的巡查寺这几日就可以筹备了,却还不知寺卿属谁,请陛下定夺。”这事非常滑稽,巡查寺的四个司的都司都已经定下来,他们的长官却还没着落。大家都清楚,在三家瓜分巡查寺的背景下,这位寺卿乃是聋子的耳朵,摆设。只有出了问题背黑锅时才会用得着。谁都不愿意平白葬送了前程,是以这个正三品的寺卿至今难产。但是寺卿一天不到位,巡查寺便一天不能挂牌。今日早朝就是赶鸭子上架也要赶出个寺卿来。昭武帝称善道:“确实刻不容缓了,丞相可有好人选?”文丞相成竹在胸道:“臣举荐鸿胪寺少卿李光远,李大人心胸宽广、公忠体国,足堪大用。”……冬日的朝阳就要升起,河面上金光粼粼,一艘画舫顺流而来。画舫的露台上,一个蓝衫公子凭栏而望。他的身后,一位落拓的文士正一脸陶醉的呼吸着清晨的空气。良久,蓝衫公子才开口问道:“先生,他们都上路了吗?”文士点点头,答道:“都出发了。”蓝衫公子伸个懒腰,长啸一声,惊起一滩鸥鹭。这才望向已经清晰可见的城郭,朗声道:“那我们也该回去大干一番了,可不能让他们笑话。”火红的太阳终于跃出水面,万丈光芒笼罩了天地。路修远以多艰兮腾众车使径待二月二龙抬头,龙不抬头人抬头。中都北城,小清河边、铁扣胡同。这里整条街原本乃是京都最大商行乾顺盈的库房,没有任何住户。半月前乾顺盈的古东家陪着一位贵公子来过一次后,没几天乾顺盈就把里面成山的货物运去了别处,空出了这条胡同里所有的建筑。就在人们纷纷猜测何方神圣能让乾顺盈腾地方时,胡同里的大宅院门口支起几只爆竿,劈里啪啦响响了一通,没有人道贺,也没有人出来说两句。秦雷的巡查寺民情司就这么冷冷清清的开张了。外面冷冷清清,里面却热闹非凡。许许多多的泥瓦匠、土木工在按照秦雷的心意改建着这个由无数库房组成的建筑群。而秦雷此时,正在原本管事居住的小院内,接见昨夜刚从草原赶回的秦奇。方才那阵爆竹便是为了欢迎民情司都司秦大人履新。两人盘腿坐在炕上,正各抱着一碗面条子,呼哧呼哧吃的正香。秦奇日夜兼程,换马不换人的被秦雷召回来。若不是多年草原风霜打磨出的硬朗身板,怕是要歇个天才能复原。而现在,秦都司不知道该骄傲自己的铁身板,还是埋怨自己的贱骨头。只歇了一天便恢复了体力,今日便急吼吼的上任了。两人吃罢早饭,秦泗水收拾起碗筷,抹了抹桌子,便退出去,以便王爷和都司说话。秦雷拍拍肚子,笑道:“回了京都,一直吃的精细,反倒不如今日这猫儿食来的过瘾。”秦奇微笑道:“王爷日常用的是精膳美食,偶尔吃一次庄户饭,当然感觉味道独特,若是多吃几次,只怕就会吃着没味了。”秦雷挠挠腮,笑骂道:“老秦你说话总是一针见血,直中要害。说得孤王没法回嘴。”两人在草原上熟了,秦奇也不造作,洒然笑道:“若不是这样,当年也不会从都察院被赶到大草原了。”秦雷停住笑,正色望着秦奇道:“从今天起,你只管把事情做好,明枪暗箭背黑锅,那是本王的责任。”秦奇心中感激,他性情内敛,却说不出什么肉麻话来,只能拱手道:“卑职一定把差事办好。”秦雷笑着点点头,问道:“沈青他们怎么样了,军马和补给都送到地方了吗?”秦奇毫不含糊道:“都办妥了,殿下放心。”秦雷知道这位大总管心细如发,他说办妥了便一定没问题。便把话题引回中都,他坦诚地望向秦奇,正色道:“知道为什么让你,而不是馆陶来干这个都司吗?”秦奇想了想,也坦诚道:“馆陶先生乃是运筹帷幄的智囊人物,干这种实务便被束缚住了。”秦雷颔首道:“馆陶胜在务虚,而你秦奇胜在务实。”秦奇一脸坦然的接受了秦雷的这个评价。秦雷接着道:“之所以在改造未完成前开张,就是为了告诉后续到来的官员们这里一清二白,想要什么只有靠自己的双手。所以我选了你,也可以说选了你的务实。”秦奇点头谨记。秦雷直视秦奇双目,沉声道:“人说三岁看老。这个衙门将来风气如何,能有多大出息,就看你这首任长官如何去带了。你是猫就带出猫、你是虎就带出虎。”这个说法秦奇还是第一次听,却感觉很有道理。他肃声问道:“王爷想让这个衙门成为个什么?”秦雷神往道:“狼,草原上的狼。”秦奇久居草原,对这草原人又敬又恨的生灵自然清楚无比。他缓缓道:“凶残、狡诈、智慧、勇敢、团结、坚韧、务实……”秦雷接到:“还有忠诚,对狼群的忠诚、对头狼的忠诚。”秦奇思酌片刻,坦白道:“凶残、狡诈,甚至是智慧,是属下带不出来的。”缺了头两样,就不是狼,而是狗。狗也不错,秦雷心中道。当然这话不能说,他微笑道:“你只管带,缺少什么,孤来给他们补上。”这时外面传来敲门声,两人止住话头,秦雷沉声问道:“什么事?”秦泗水的声音响起:“王爷,吏部给派的官员到了。”秦雷朝秦奇笑笑,对外面道:“让他们进来吧!”过了片刻,小院中,九个身着绿色或者青色袍服的下品官员按品级在秦雷和秦奇面前恭恭敬敬的叩首行礼。待他们起身,秦雷微笑道:“看来咱们真有缘分啊!几位。”这九位悉数是去年除夕辞旧宴坐在秦雷身边的官员。当时秦雷还以为昭武帝有意折腾自己,原来那时候就已经为自己备好下属了。这些六七八品的小官无从知晓上层的钩心斗角,乍一见了秦雷,都欢喜莫名。能在一个先前认识、还没什么架子的王爷手下做事,乃是天大的福气。是以众人皆满脸喜色,其中官衔最高的那位,前礼部巡风清吏司主事朱贵抱拳道:“属下等能在王爷手下效力实在三生有幸,定然鞍前马后,誓死效命。”其余八人也使劲点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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