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祖母去后多年,她很少入自己的梦,现在想来,连祖母的声音都有些模糊了。不仅他,连父亲教训他的话也淡忘许多,唯一记得的就是那把鞭子,说实在话,能够记忆如此深刻,还是因为曾经真的被它加诸过己身。
现在回味起来,梦里教训父亲的语气可不是跟邢薇一样,拽住那只鞭子的手,想必就是邢薇了,虽然只是一个梦,可贾赦心里却是甜滋滋的,谁说自己不成器,这不不仅把爵位给挣了回来,还得了两把万民伞,你有能耐,你自己怎么不挣来一个?
他怎么也忘不了前一段时间他抽空回去祭祖,那些被他开除分宗了的曾经的族人们,哈哈,这个时候又回来道歉,拉关系了,贪赃枉法罔顾人命的时候你们怎么不想想是吃的谁的饭,穿的谁的衣,吃爷喝爷还卖爷,这样的龟孙子谁愿意当谁去当,反正爷不稀罕你们。
他自然没有忘记顺便查一下帐,虽然上次清算留下的人多数是好的,可谁知道他们会一直好下去,就像自己,以前是浮夸,现在不也是能为百姓们做些事情了?
好在这些人还算是可以,登记在册的东西没少什么,重要的他们自己名下也没有多出什么来,眼看就要走了,这一去大概要到老太太百年才能回来,还不知道是什么时候的事情。且这三年的托管也不能让人家白干,留下的族人相对于开除了的都是穷人,连旁人都舍得,他们只要老实,贾赦也不会吝啬,于是便每家给了十亩地,吃不饱也饿不死。
但是都集中在他头上已经不少了,贾赦还记得溪县的教训,让他们把族中想要做事的子弟集中起来,或跟着自己去京城,或者去投奔贾珍,授人以鱼不如授之以渔,京里的族中子弟都照顾了,没道理厚此薄彼的把他们落下,依旧扯自己后退。
京城族人们的事情他们早就知道了,一直在等贾赦开口,可惜头一次他回乡祭祖的时候消息还没有到,错过了最好的机会,第二次贾赦见晋王,发现旧仆欺主,贾赦处理族中事务大发威风,谁敢上去说那个事情,只怕躲不远而已。
现在终于有了时机,个个都把自家的子弟往贾赦面前推,贾赦大手一挥,“可以”,只要是愿意做事的人,来多少个他都不嫌弃,先放在身边带一带,会读书的送书院,想学商的去店铺,实在笨拙的去种地,只要他们想学,还怕将来没有出息?
那一天在金陵老家的祠堂里,族人们可是念叨了他一天,差点把他耳朵都吵聋了,也不见夜里祖母来入梦,父亲更是连个踪影都无,嗨,他们是不相信自己的转变,还是早就投胎重做人?
贾赦正在胡思乱想,就听到邢薇在外面说话,“快把桶抬进来,”听到邢薇的声音,贾赦想要转动脑袋去看她,却发现自己的脖子僵硬的动弹不得,再去抬手,一样沉的动不了,贾赦大赫,三个月来夜不成寐的病症让他吓的不轻,这是得了什么病,终于发作了不成?
贾赦心里正紧张的不行,就见邢薇过来搀扶他起身,“侯爷快快起来泡泡澡,昨天站了一天,身子都僵了,再不泡泡,恐怕骨头都要锈住了。”好在在邢薇的搀扶下,他还可以动弹,跟个木偶一般被扶到木桶旁边,可惜抬不起t,邢薇笑看着他僵硬的样子帮他褪去衣衫,坐到木桶里面去。
桶里是邢薇特意找孙太医配制的活血化瘀的汤汁,温度略高些,贾赦一入进去,只觉得鼻孔里都是药味,可身上却被烫的舒坦,僵硬的症状却感觉轻了几分。他不自觉的微微一笑,骨头也轻了三分,自己可别躺倒起不来身,贾琏、贾瑛还小,女儿还是弱龄,自己若是倒了,她们薄母幼子,可如何针对那荣国府的一干人。
还没有进京贾赦心里就想起了还在京城的老太太,这还没有平复下去的对百姓们的思念就被当头泼了一桶冷水,整个人都颓废了几分。
三年时间,他可以把四十六个“如夫人”变成农民,老太太和王氏也能把荣国府搅的乱糟糟一片,把他和邢薇当初的心血付之东流不说,还带来许多隐患,这些不赶紧回去处理了,自己倒不怕死,可让妻小跟着一起倒霉?
他可是不忍心,妻子儿女跟着他没有享受过几天福,可却要跟着他受无数连累,女儿更是才两岁,娇弱一团的小人,怎么能够看着她陷入囫囵。
邢薇听他一声叹息,以为他身上还没有缓过来,伸出手帮他敲打筋骨,疏散后背,这些往常常做,倒也轻松熟练,还因为循着经脉走位,贾赦不大一会儿就觉得浑身上下又回来了力气,伸伸胳膊,捏紧拳头,贾赦才算是放下了心,这次回去,总是要把该解决的一次解决个干净,再也不能够拖泥带水的让他们母子跟着受气遭连累。
邢薇却不知道贾赦会想如何决断荣国府的事情,对于老太太和王氏,她倒是一点都没有发按在心上,那俩个人如今是秋后的蚂蚱,蹦跶不了几天了,原来给她们面子让她们消停的过日子,不成想非要出来蹦跶惹事,可她们有没有什么远见和觉悟,还想走捷径抱大t,殊不知大t可不是那么好抱的,到时候别赔了女儿亏了钱财。
王氏和老太太到底把元春送进了太子府,元春满打满算才十二岁,还是虚岁,她们怎么舍得?大概也是急于求成,也算着了贾赦最多只做满这一届就得会京城,所以才做了居诱了贾政,生了宝玉把人放出来,不管老太太一开始知道不知道,反正王氏是出来了,还联手把韩氏挤掉,自己重新掌管了荣国府。
这三年她们婆媳可是没有闲着,勋贵老亲可是都联络了感情,荣国府的库房也空了一半,虽然那上面上了封条,可依旧挡不住王氏的爪子,但他们的名声狼藉,人家都是爱答不理。
大概也是孤注一掷,王氏最终还是把亲生女儿送进了太子府,勋贵老亲们才稍微有了回应,似乎太子很看重元春,不久就传来消息说做了才人,就连贾政也重新入了衙门,虽然只是一个书办杂役,可是总是打破了那个“终生”的禁忌。
一个女儿搭上荣国府空了一半的府库,总算是让王氏重新入了勋贵圈子,算是比贾政的二十万银子有价值。
可也把他们自己推入深渊而不知。
“太太,赵鹏赵举人求见。”外面有人通报,邢薇看贾赦洗的差不多了,便在门口应道,“你让他稍等等,老爷一会儿就出去。”
赵鹏是四十六位举人中其中的一个,表现的不好不坏,平时孤言寡语,没事也甚少找他们说事情,算是这四十六个人里面最为省心的几人之一。
“太太,那赵举人拿着姨太太的书信,说也要见您,”外面的人声音有些微妙,急忙把话说清,这是邢薇后来提拔的大丫鬟红儿,原本在洪水中丧了双亲的淤县姑娘,因邢薇可怜她成了孤儿,便让她在府里暂住,谁知她非要只卖自身给邢薇做丫鬟,说是报答恩情,原来虽然他父母命丧洪水,却还有一个兄弟被贾赦的人救了性命,她自己也是溪县的百姓搭救,才留下的命,邢薇知道他们姊弟俩个一无处去,便把他们留在身边,只她不忍心就这样毁了两个人的前途,就给他们签的活契,只说十年后就是自由身。
这个时代很残酷,一旦为奴三代不得科考,那姊弟两个原本是农民,要是真的签了奴身,不说贾赦和邢薇会不会背个趁火打劫,逼良民为贱的恶名,也会害的他们后代永远低人一等。
不是邢薇矫情,在这里说什么同情不同情,家里的仆人都有来路,就像过去的职业三百六十行,各个有他们的生存方式,你平白无故的不要人伺候,辞退了老仆,不说你如何良善,只会误了他们的性命。
这些人一辈子伺候人,根本就不会别的营生,你说放生,其实是害命,所以那许多大户人家放旧仆,有的欢喜有的愁。
已经为仆的邢薇也不好轻易去替他们做改变,只在能力范围内尊重他们个人的权利,给他们充分的自由,当然,办错事也得受到惩罚,他们可不是王氏,犯了错有老太太包庇,如果不遵守这个世界的法则,反而是害了他们。
京城的事情她只是耳闻,可红儿见过姨太太邢芸给邢薇的书信,所以才有些纳闷,这赵举人到底是个什么身份?
“知道了,你让他等着,我和老爷一会儿去见他,”邢薇听了心里一动,回来问贾赦道:“这个赵鹏叫什么字?”古人就是麻烦,两个名字,一个学名,一个字,当然,还有一个小名,岁数到了就弃之不用,除非己亲内故,没有人知道。
就如贾赦,他的字就叫做恩候,说是贾代善帮他取的,小名没有听说叫什么,问他也不说。
贾赦正在穿衣,闷头回了一句,“不知道,”他心里有些不高兴,这个赵鹏真不识相,见自己不算,还想见自己的夫人,手里有小姨子的信就了不起啊,信不信他扒下他一层皮。
贾赦除了下命令安排他们做事,也想不到去和这些举人们拉拢关系,他每天为了公事在外面忙碌,好不容易回家了还不和妻儿亲近,那里有哪些时间去和他们扯皮,所以一开始有人投拜帖,说自己是谁,父母是谁,希望他关照,贾赦一概不理,统统打了回去,有了先例,后来也没有人来拉关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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