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头几日是侍疾有些瞧不出来,等曼娘忙过最初的两日,就感觉到儿子的不开心,这日陈谨刚走出九阿公的房门曼娘就追上去:“怎的,还为不能去山东不高兴?”陈谨没想到自己的举动全落到娘眼里,急忙道:“娘,儿子并不是不高兴,只是……”刚说了个只是,陈谨就见曼娘很不赞同地看着自己,头不由低下。
曼娘示意儿子跟自己走进厢房里坐下才道:“谨儿,我知道少年人总是会被各种各样突如其来的事打乱原来的安排搅的心烦意乱,可是人在这世上,没有任何事能算的清楚的。总有些意料之外的状况。今日不过是去山东的一件小事,你就这样心烦气躁,异日呢?假如你和阿颜成婚之后,又遇到意料之外的女子,你对她一见倾心,她却不愿为妾,于是你就十分恼怒,甚至恨阿颜,和她夫妻冷淡极品花花公子最新章节。”
陈谨不料自己娘会拿出这样一件事来讲,急忙抬头道:“娘,不会的,我和阿颜,是自小就定下的婚事,怎么会有意料之外的女子?”曼娘摇头:“你现在说大不大,说小不小,自然是会这样说,可人活这辈子,那么长,怎么能知道有没有不一样的人呢?”
陈谨的眉不由皱起,曼娘轻声又道:“谨儿,你是我们的长子,我和你爹现在是壮年,但日后总会慢慢老去,这个家迟早要交到你身上,虽不能要你泰山崩于前而不言,但也不能一些些意料之外的事情,就失了分寸。”陈谨恭敬地听着曼娘的教导,过了很久才道:“娘,儿子知道了。”
曼娘看着长子,他已全然是少年的身形,心中感慨万千,只是拍拍儿子的手再没说话。陈谨看着自己的娘过了好一会儿才又道:“娘,我答应你,这一辈子,都会对阿颜好。”曼娘忍不住笑出声:“谨儿,这话不该你对娘说。只是娘和你说,男子们在外拼搏,这家宅后院的安宁也是极要紧的。阿颜是个好姑娘,虽出身高贵却不骄傲,待人温和有礼。你能娶到她,也是你这辈子的福气。”
陈谨又恭敬应是,门外已有丫鬟在问,说太医来了,换了方子,曼娘是否要去瞧瞧,曼娘应了一声就起身,看着儿子眼神深邃:“谨儿,娘只愿你这一生都记住这些话。”陈谨深深一揖,看见自己的娘走出去,陈谨觉得两日来心中的烦闷已经消失,这世上不如意的事那么多,又何必事事强求如意?
在众人的精心照料下,九阿公的病慢慢开始好转,一个月后已能在众人扶掖下在院中走走,这让全家人都松了一口气。扬州那边已经得到消息,本该在十月离开扬州的陈四爷听到祖父生病的消息,提前半月从扬州起身。当秋日的风变的萧瑟,渐渐感觉到冬日的寒冷时,离家六年的陈四爷带着全家回到京城。
曼娘和陈二奶奶陪着陈大太太在上房里等,赵氏带了孩子们在外迎接。陈大太太虽竭力维持面色平静,但颤抖的双手还是泄露了一切,曼娘心里清楚,只是按住陈大太太的手以示安慰。陈大太太对曼娘点一下头表示自己很好,可竟有一滴泪从眼里落下。院子中的人声开始变的嘈杂,已经能听到睐姐儿的笑声,陈大太太想站起来,竟觉得全身都没有力气。
陈二奶奶和曼娘两人急忙一边一个扶她起来,刚走出数步,就见有人挑起帘子,陈大太太不由站在那里,看见陈四爷满面笑容走进来,已迎面跪倒:“不孝男阔别多年,还望娘亲谅解儿不孝。”
这一句让陈大太太眼里的泪如滚珠般落下,甩开两个儿媳的搀扶就上前去拉自己的儿子:“我的儿,你快些起来。”陈四爷这一跪,身后已经跪倒一片。陈四爷就着陈大太太来拉自己的势头抬头瞧向自己的娘,见娘的白发已清晰可见,眼角的皱纹更是毫不掩饰地在那里,眼里的泪也忍不住滴落:“娘,儿子回来了。”
看见儿子掉泪,陈大太太再忍不住,索性当了众人就抱住儿子大哭起来。韩氏带着儿子们跪在一边,数年不见,韩氏也有些老了,唇边的皱纹已经清晰可见,虽比当日在京时候胖了些,可脸色竟是无悲无喜,这些年,她和陈四爷之间,听说只是面和心不和。曼娘心里微微一叹,陈二奶奶已上前扶起韩氏,曼娘笑着劝陈大太太:“晓得婆婆心疼四叔,可四叔四婶远道归来,还没洗过脸喝过茶,就先这样伤心大哭,实在不利于身。”
陈大太太这才渐渐收泪,让儿子站起身,拉着他的手在自己身边坐下:“都六年了,记得去的时候还是个翩翩少年郎,怎么回来时候就这样苍老?”陈四爷不由摸一下自己的下巴,笑嘻嘻地对陈大太太道:“娘,这话您就说错了,翩翩少年郎的是您的孙儿们,不是您儿子了。”
陈大太太抬头往两个孙子面上瞧去,陈谌已带了弟弟上前给祖母行礼,陈大太太急忙拉起来左看右看,看完了笑着说:“果然是翩翩少年郎,这六年在外,祖母想你们啊。”陈谌去扬州时候已经不小,此时听了陈大太太的话也忙道:“孙儿也十分想念祖母,这回回来,父亲说让孙儿就留在京城,好下场考一考。”
这一说陈大太太欢喜地看向陈四爷:“这么说,你把这孩子留在家里?”陈四爷点头:“听说不光是二哥家的振侄儿,连三哥家的谨侄儿都已过了小考,入了学猎美之王。算起来,谌儿比谨侄儿还大一岁呢,这些年我也不敢耽误他们的功课,也该下场考考了。”陈大太太听的欢喜无限:“这就好,他们几个年岁相当,就该在一起。”
说着陈大太太就唤曼娘:“你这两个侄儿的住处,可安排好了?”陈四爷当年带着两个孩子走时,他们都还小,就住在陈四爷的院子里,现在自然要挪到外面去住。曼娘笑着道:“已安排好了,就在书房后面,相邻的两个小院子,和他们兄弟们在一起。”陈二奶奶在旁补充:“四叔四婶的院子也早收拾出来了,那些服侍的人,也是原来的老人。”
听陈二奶奶这样说,韩氏不由往陈四爷那边瞧去,陈四爷原本想说把自己的铺盖放到外面书房去,抬头却见妻子这样眼神,终究没有说出口,只是开口笑道:“多谢两位嫂子了。”说着陈四爷起身对陈二奶奶和曼娘作了一揖:“我在外多年,全亏嫂子们服侍爹娘,还请受我一礼。”
曼娘和陈二奶奶忙还礼不迭,见状韩氏也起身行礼,陈大太太见眼前儿孙们个个礼仪周全,不由满脸是笑,陈四爷已行完了礼,对陈大太太道:“儿子还先回去房里,洗漱一番。”陈大太太点头:“去吧去吧,等晚上我们一家子在一起吃晚饭,连你姐姐妹妹也叫来,这都多少年了,没这么齐全。”
陈四爷不由往妻子面上瞧了一眼,接着就行礼告退。等四房这一家子退下去,陈大太太才叹道:“我瞧着,四奶奶和老四之间,实在有些……”说着陈大太太瞧见一旁的睐姐儿,忙又住了口,睐姐儿却已明白当年发生了什么事,只是低头装作不知道罢了。
既然陈大太太有令,曼娘也就让人去请陈铭眉和雪琳夫妻回来,又和陈二奶奶一起往厨房里看晚饭要预备些什么样的菜才好。等出了院门,陈二奶奶才道:“方才婆婆的话没说完,可有眼睛的人谁瞧不出来,本以为四婶子去了扬州这么些年,怎么也要和缓些,可这瞧着,竟是面和心不和之相。”
“夫妻之间,总有一些事不足为外人道。”曼娘沉吟一会儿才说了这么一句,陈二奶奶点头,也用别的话岔开。曼娘却想的更远一些,这夫妻之间,是不是有些事情,一旦破了就再弥补不了,如韩氏和陈四爷,远在扬州无人可依傍的话,二人也早该弥补起来,而不是依旧如此。
“爷的铺盖,先放在这屋里?”回到房中,韩氏见下人们在拣点行李,忍不住小心翼翼地问陈四爷,陈四爷抬头,见韩氏鬓边,依旧有银丝闪现,方才见到的几位嫂嫂弟妹,一个个都笑容满面,想来夫妻之间和原来一样相得,不由叹了一声什么都没说。得不到他回应,韩氏也自去打点行李,除了那些行李,还有送各房的礼物。
韩氏让人一样样拿出来,好各处分发,要紧是把陈铭眉和雪琳这两处给分出来,别的都可以晚一些。看着妻子的背影,陈四爷五味杂陈,过了好一会儿才道:“回到家里,地方大了,谌儿他们都到外院去住,我方才听的是和哥哥弟弟们住一起的,记得当年谌儿欺负过振侄儿,虽这么些年过去了,可你也要叮嘱他们,和哥哥弟弟们关系要好。”
韩氏的手顿在那里,过了好一会儿才缓缓地道:“爷到现在还在怪我吗?”陈四爷的手微微握成拳,接着方道:“我没有在怪你,只是不晓得,”说着陈四爷顿住不提,只是不晓得该怎么面对,过了这么些年,还是这么句话。
背对着陈四爷的韩氏忍不住泪流满面,却不转身不让丈夫瞧见自己眼里的泪,陈四爷也看着妻子,晓得她又在默默流泪,可是竟不知道该怎么安慰,当年的少年夫妻,举案齐眉羡煞旁人,也不知是为什么,会走到今天这样。
晚间酒席之上,众人却十分欢喜。九阿公也被用小轿抬到酒席上,虽然舌头不大方便,但一些软烂的食物和汤九阿公还是能用。外面陈四爷讲一些在扬州的事,里面酒席上也十分热闹,雪琳喝了一杯酒,回头瞧见韩氏就笑着道:“四嫂,一起喝一杯。”
作者有话要说:陈大太太第一次出场,还是十分有风韵的妇人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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