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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罢不看父亲的苦笑，转身便走，行至门外，我停住脚步，想了一想道：&ldo;父亲，近日我又寻思着一些新阵法来，想在不死营试试实效，我且先将不死营带回去了。&rdo;父亲颔首：&ldo;大军连番作战，也需要修整，今日虽定下此计，但离万事俱备挥师南下还有些时日，你且带着不死营回去便是。&rdo;我点点头，又道：&ldo;父亲，这些年我常在外，也不能时时为你参赞军务，而此去京城前途未卜，有些话便提前说了罢。&rdo;父亲急忙道：&ldo;你但说便是。&rdo;我语气诚恳，&ldo;父亲此次直袭京城，是险中求胜之举，一旦挥师，取胜之机，不过一个&lso;快&rso;字，因快，方可趁人不备，方可突出奇兵，转战之初，或可迷惑南军，但平安等人都不是弱将，就算一时摸不清父亲打算，最多等到过了徐州，也就明白了，届时必然衔尾来追，而父亲此时必不可与其过多纠缠，否则先机一失，山东之缠战又重演矣。&rdo;父亲喟然道：&ldo;你所言极是。&rdo;说罢皱眉思索。我笑道：&ldo;也不必愁思过甚，依我推算，父亲佯攻徐州，然后急速抽身转道宿州，此时平安铁铉等人定然明白父亲真正兵锋所指，拼了命也会追来，父亲只需留一路兵力，选择勇猛jggān，作战稳健的将领，于宿州淝河埋伏，等待平安疲兵便是。&rdo;父亲点点头，沉吟道：&ldo;我亲自埋伏，想必胜算大些。&rdo;我摇头道：&ldo;此非争一地输赢之时，不过是为牵绊平安，父亲还是速速率主力直扑京师的好，何况平安对你的作战方式一向了如指掌，你和他开战未必有利，倒不如寻了未和平安对阵过的将领，出其不意，许还有取胜之机。&rdo;此言一出，丘福朱高煦面色尽皆一变，我也不看帐内众人脸色，微笑道：&ldo;靖难大业，燕军人人有责，若能牵住平安主力，亦一大功也，我就不阻拦各位将军立功之机了，啊，诸位，不需太过踊跃，靖难至今，你们的忠诚勇猛，燕王总归是看在眼里放在心底的，嗯，别抢，千万别抢啊……&rdo;巧笑倩兮挥挥手，我施施然出了大帐，丢下一堆面色难看的将领。沐昕含笑看我，道：&ldo;你记忆虽失，跳脱xg子却是一丝一毫也未改啊。&rdo;我瞟他一眼：&ldo;你一看就知道是个正人君子，想必对我这y人手段不敢苟同？&rdo;他笑，夏风中容色清透：&ldo;恶人尚需恶人磨，我并不是迂腐的人，对于有些人，不妨给他们一些教训，免得造出更多恶业。&rdo;&ldo;原来这就是你的君子本色？拐着弯儿骂人？&rdo;我白他一眼。&ldo;我哪是骂你，我是佩服你，&rdo;沐昕轻轻采了路边糙叶，在指间绕成结，&ldo;仓促之间，你便y了朱高煦一招，那勇猛jggān，作风稳健八个字，摆明了是暗示朱高煦丘福这对搭档，偏又丝毫不露痕迹，这下你父王，定然要请他们来对付平安这个难缠的角色了。&rdo;我取过他指间糙结，套在自己腕上，转了转，嘴角噙了一丝冷笑：&ldo;我是不记得他们怎么得罪我了，但我记得他们怎么得罪你，既然你说薛禄是朱高煦一手提拔的，不是他指使是谁？你且看着，我的事还没完呢。&rdo;沐昕怔了怔，似是想到了什么，面色一变，停下步伐正要询问，突有人唤道：&ldo;郡主！&rdo;声音微带喜意，隐约有金石般抖颤之音。我一怔抬头，艳阳下，土道前，有人匆匆而来，逆着金色光影，勾勒出少年英气俊秀的轮廓，飞扬的剑眉下，深黑双眸微泛琥珀般光色，溢着明亮的激动和欣然。我将疑问的目光投向沐昕，他轻轻道：&ldo;杨熙。&rdo;我恍然哦了一声，笑道：&ldo;好久不见，近来可好？&rdo;杨熙似是愣了愣，满面的喜色在迎上我的目光后，突然消散，半晌收敛了神qg，规规矩矩给我施礼，&ldo;见过郡主。&rdo;我温言道：&ldo;杨熙，唤我名字罢，这般称呼太生分了。&rdo;沐昕接口道：&ldo;杨兄弟，当初不死营练兵时，咱们整日混在一起，也没见你对怀素这么客气过。&rdo;杨熙勉qiáng一笑，也不答言，我知沐昕是提醒我旧事，遂将神qg放得更自然些，笑道：&ldo;杨将军，你来得正好，有事qg须得拜托你。&rdo;他疑惑的抬头看我，我示意他附耳过来，沐昕不以为杵的一笑，走开几步，我对杨熙细细嘱咐，他听不得几句，已是神色大变。我暗赞，xg子沉稳！若换成朱能，只怕早跳了起来，若是薛禄，或者腿便软了。看着杨熙变幻不定的神色，我笑起来，&ldo;放心，我没昏头，也不是要害了谁，这其间的为难事，也不用你去担着，你只管在合适的时候，救人立功，捞尽好处便了。&rdo;微带得意的笑：&ldo;我出的计，哪能让朱高煦占了好处？自然是我自己人当仁不让了。&rdo;杨熙却没我这般大的胆子，犹豫半晌依然道：&ldo;郡主，这是通敌……&rdo;我竖指于唇，嘘的一声，笑吟吟道：&ldo;好兄弟，别乱说话，这怎么能算通敌呢？这只能叫借刀杀人罢了。&rdo;杨熙看了我一眼，脸上犹豫之色渐去，半晌决然道：&ldo;属下蒙郡主简拔于糙莽，郡主对属下有再造之恩，说句大逆不道的话，郡主才是属下的主人，王爷不过是尊客罢了，郡主但凡说什么，属下无有不遵。&rdo;我深深看他，点头道：&ldo;好，你很好，但杨熙，有些话我必须和你说明白，有些东西，我给不了你，父王也许却可以给你，你认定了我，将来却未必能收获到你想要的，而你既然今日如此言语，我亦容不得你背叛，此路踏上，未必有益，却不容返转，你，可要想清楚了。&rdo;顿了顿，我道：&ldo;现在反悔，还来得及。&rdo;&ldo;杨熙只认郡主为主，从未对郡主有过二心！&rdo;他亢声答，声音明朗，字字坚脆如金石，惊散一天浮云。&ldo;好，&rdo;我注视他，缓缓道：&ldo;待得淝水之战，鹬蚌相争，你便做了那窥伺在侧的渔翁吧。&rdo;重来事事皆堪嗟回北平的路上，我按沐昕的说法，联络上了山庄暗卫，嘱咐jiāo代了一番，做这一切都不避沐昕，他并不gān涉，却在晚间和我月下对谈时，深深的皱了眉。&ldo;你在玩火，怀素。&rdo;沐昕将一只白瓷酒杯对着月光，做出个盛满的姿势，酒杯看来越发的jg致通明，而他雪白的衣袖垂落，露出一截手腕，却是分不清比起酒杯，哪个更jg致更通明些。我们所包下的独院很是清净，白ju开得馥郁，我微微笑着，撷了一朵簪在发上，对着酒液照了照自己的影子，&ldo;你不高兴？&rdo;&ldo;不，&rdo;沐昕容色沉静，&ldo;我只是怕一着不慎，你将来会后悔。&rdo;我转头看他，半晌一笑：&ldo;不会，沐昕，其实你也知道，一切都在我掌握之中，有山庄暗卫，有不死营，不会出什么问题，你只是不愿意我用这样极端的方式去报复朱高煦，可是沐昕，虽然你提起我以前的事语焉不详，可我的感觉告诉我，我和他之间，一定有着不可解的仇恨，他看我的眼神，直如恶láng，我不能对自己的敌人姑息，因为那是对我自己残忍。&rdo;沐昕饮尽杯中酒，又给我斟了一杯：&ldo;怀素，以山庄暗卫的力量，用巧妙的方式给平安通风报信，令朱高煦设伏者反被伏，再在燕军将败时令不死营出手，反攻平安，一石二鸟，翻云覆雨，算是好计，只是你告诉我，你想要什么样的结果？想要他死？&rdo;我沉默不语。沐昕扬扬眉，&ldo;如果想要他死，没什么比乱军之中更合适，可是如果你不想置他于死地，这般作为，便毫无意义。&rdo;我笑起来，不无讽刺，&ldo;沐昕，朱高煦给了你huáng金万两？他哪配你帮他做说客？&rdo;&ldo;我恨朱高煦，&rdo;沐昕并不动气，&ldo;而且我也不认为，对他那样的人，必须要用光明正大的手段，只是，&rdo;他恳切的看着我，&ldo;怀素，他毕竟是你弟弟，我不想你将来后悔。&rdo;&ldo;呵，弟弟……&rdo;我轻轻呢喃了一声，&ldo;可我觉得，他并不曾将我当姐姐看呢。&rdo;&ldo;而且，&rdo;我微有些茫然的回想，&ldo;他看我的目光，让我觉得，如果我不先下手为qiáng，很可能将来倒霉的便是我了。&rdo;沐昕持杯的手一顿，&ldo;怀素，我一直在想，你失踪那晚，到底发生了什么？贺兰悠如何会突然出现，并封了你的记忆？发生了什么事令他要封你的记忆？还有，那天我就问过你，艾姑姑和你同时失踪，为何最后却没有和你在一起？&rdo;我呻吟一声，抱头苦恼，&ldo;沐昕，我还是没能想得起来。&rdo;沉思半晌，也不抬头，我低声道：&ldo;沐昕，我觉得，艾姑姑，也许，已经死了……&rdo;