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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洛眉头轻皱,反问道:“怎么没有关系?要知道,他是我对何家唯一没有除去的血脉……纵然是死,也该拉上一个做垫背不是?”
话音未落,只见他足尖突然一点,瞬间身形拔高,如流星划过天际一般,直自城头上飞掠而下。
在他说到后半句的时候,何梦锦的一颗心也跟着倏地的一紧,似是被千金巨锤瞬间击中了心脏,连鲜血淋漓的疼痛都忘记了。
而在听到沈洛提着何昕后颈的手指尖传来的清晰骨骼碎裂的咔嚓声时候,何梦锦已经青锋一挥,整个人已经犹如离弦之箭一般,自马背上,朝着沈洛掠过来的方向飞射而去。
所有将士都看着眼前的一幕,有些反应不过来。
而反应过来的贺兰珏却并没有所动作,只是在何梦锦起身的同时,微微的蹙眉,就将目光落在飞掠下来的沈洛身上。
程英反应也很快,但见着沈洛突然这样投城而下,不明所以的他一时间来不及思考也思考不出自己该做出什么行动。
风声很紧,寒意刺骨,而何梦锦携着恨意与决绝的剑却比冬日里最寒冷刺骨的风,更冰冷三分。
剑气一路闪烁着银芒,携带着刻骨的恨意与杀气直扑向沈洛的面门。
后者虽从城头掠下,但以他不输与何梦锦的身手,却也不是根本避不开,但是他却没有避。
风声贯耳,刀剑入肉,穿膛而过。
何梦锦对上的,是沈洛微微扬起的眉弯,以及唇畔舒展的笑意。
他在笑。
这一笑,带着不同于以往任何时候带着伪装带着清贵带着温暖笑意,这笑,决绝而惊艳。
何梦锦一惊,手中的剑刚一松,接着就见沈洛抬手,将提着的何昕对着她一抛。
再没时间想其他,何梦锦顺手就将何昕接了过来,抱着何昕,于半空中利落的折返身形,急急落回到了马上。
带着乳香的柔柔软软的小身体抱在怀里,何梦锦无比慌乱的去探何昕的脉搏,这一探,心头的惊讶犹如惊涛骇浪。
跳动有力的脉搏,以及带着浅浅鼾声的呼吸,再没有什么比这更有说服力的告诉她,昕儿没事。
昕儿没事,那她刚才听到的那一声犹如小胖子被程英下毒手一般的咔嚓声是怎么一回事?
沈洛最后那句话又是怎么一回事?
何梦锦不解的抬头,再看向沈洛,那人被她一剑正中心脉自半空中跌落下来,此时已经倒在城下的血泊里,气息微弱。
何梦锦喉头干涩,喃喃道:“为什么?”
那人依然是那般好看的眉目,丝毫不因为疼痛和眼下生命的迅速流逝而减退分毫。
他目光投向天际,嘴角动了动,想说什么,却再无力气开口。
何梦锦的那句问话,永远都不会再有答案。
她目光复杂的看向那人,心头涌起的酸涩几乎将她吞噬。
耳畔响起震耳欲聋的攻城声,厮杀声,肉搏声,她皆听不见,她的目光落在地上,那人最后倒下去的地方,隔着汹涌奔向城门的广平和靖军,眼底浮现出那人清晰的影像。
那时候,谦谦君子,温和如玉。
那时候,少年权贵,气质如华。
那时候,一纸婚约许下,得卿一人心,白首不相离。
那时候,他面目狰狞,手起刀落,何家上百条人命魂归九天。
何梦锦僵坐在马背上。
没有爱,没有恨,甚至连怨怼与懊恼都没有,空白一片的脑子,亦没有半分大仇得报的畅然,她只愿这时候突然来一道惊雷,将自己劈醒,或是劈傻。
傻到忘记这些红尘纠葛,傻到将记忆洗白,将这两世里,恩恩怨怨,悉数遗忘。
傻到,她不再是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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