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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四也颤声道:“是呀!我们方才却是在挣最后一觞的归属。”太子强忍住笑,板着脸问道:“那你们有定论了吗?”老三老四又对视一眼,一点头,扭头对太子道:“均分!”太子皱眉问道:“可有什么说道?”老三老四脸苦下来,知道二哥是要给自己一个教训,只得乖乖地站在那里苦思冥想,无奈酒劲上头,脑子一片浆糊,什么都想不起来。这功夫,秦雷的酒劲已经过去了,他心中清楚,这两个哥哥下不来台,将来不敢惹太子,八成会迁怒自己。自己初来乍道,毫无根基,最怕小鬼难缠,实在没有必要树敌。他把那丝不快压在心底,用细不可闻的声音对离得最近的老三道:“分久必合。”大脑一片空白的三殿下如闻仙音,他忙对太子道:“说道有了,有了。”太子好奇道:“说来听听?”老三清清嗓子,眼睛扫过场中众人,见大家都期待地看着自己,不由微微得意,浑然忘了这个主意不是自己想出来的。他高声道:“父皇诞下我兄弟七人,造化弄人,竟从未聚齐过。今日终见五弟,却仍有大哥出征在外,实属无奈啊!现我与四弟分酒,乃是寓意分久必合,祈我兄弟终将团聚,祈我大秦终将一统天下,九九归一。”秦雷微微吃惊,这老三脑子转得极快,本来一点思路都没有。一经提醒便能立即紧扣今日主题,又借题发挥,讨好了朝思暮想天下一统的文武百官,贵族勋旧。假以时日,多些历练的话,定然是个狠角色。果然三殿下的言论在场中引起强烈的反响。文武百官纷纷颔首,贵族勋旧频频点头,纷纷颔首的,赞三殿下兄弟情深又念念不忘军国大事,将是定国安邦的好栋梁;频频点头的叹三皇子颇有急智且行事全面,定是可以乘凉的好大树。但无论将来如何,栋梁也好,大树也罢,现在还都是——树苗。太子也非常高兴,那点不快早抛到九霄云外。对老三温声道:“霖弟,难得你有这份心意,却是有长进。你们就分酒吧!等到将来必合的时候,为兄定说与大哥知晓。”老三望了望秦雷,眼神中又有感激又有愧疚。秦雷向他挤挤眼睛,老三竟有种如释重负的感觉。这时候宫女又端上一个觞,一直默不作声的老四接过来,把原来觞中的酒一份为二,自己先饮了一觞中的酒,便站在一边,眼神飘忽,不知道在想什么。老三也不以为意,接过酒觞,潇洒的饮尽。……饮完接风酒,盛大的仪式便告一段落。此时到了后晌时分,场中的人们不少感觉饥肠辘辘,于是开始祈祷皇子们赶紧离去,大家好回家吃饭。天遂人愿。七位皇子没有多做停留,各自登车,准备回城。太子邀请秦雷与他共乘一车,秦雷指了指自己的嘴,摇摇手,太子知道秦雷不欲自己见到他的醉态,善解人意的笑笑,温柔地拍了拍他的肩膀,小声道:“其他的事以后再说。晚上见完瑾娘娘,夜里就去我那歇息。”秦雷感激地点点头,扶着沈青的肩膀慢慢走到自己的王车边,费力地踩着锦墩,上了车。直到秦雷消失在车厢里,地上的太子才转身回自己的王车。太子的王车也是明黄色调,车厢内壁用明黄的湖绸包着,最里是一个躺椅,椅上放着舒适的锦褥,椅子左边有一个檀木书架,摆着几十本摩挲地有些旧的书。椅子右边是一个同样质地的小机,机上摆着时鲜水果,各色蜜饯。还有一盏正袅袅冒着热气的清茶。见太子上得车来,两个一模一样的白衣绝色少女上前为太子宽衣解带,换上一身轻便衣服。太子靠在躺椅上,两个少女便跪下,把他的小腿一左一右抱在怀里,温柔揉捏。又有两个宫女在车厢的一角,为太子轻轻摇着羽扇。太子嘟囔了一句后,便舒服地闭上眼睛。两个宫女模糊地听到太子骂了一句:“屁分久必合。”互相对视一样,又像什么都没听到一样,温柔而仔细的为太子殿下揉捏起来。进城!进城!!沈青扶着秦雷上车,石威早等在里面,把一个痰盂递到秦雷面前。秦雷心神一松,便抱着那痰盂大吐特吐。沈青上前想拍拍殿下后背,却又怕触动伤口,一时有些踌躇。石威却不管这些,使劲为秦雷捋了捋胸口,待到殿下吐得差不多了,便端过早已准备好的清水,送到秦雷嘴边。秦雷摆了摆手,喘息着靠坐到车厢壁,今日急着赶路,自早餐后便未曾用膳。空腹饮下近十斤烈酒,可把这具十六岁的小身板折腾坏了。他的两眼无神的在车厢内游移,良久才重新聚焦。石威又递上清水,秦雷接过,缓缓的送入口中,漱漱口,吐回痰盂,慢慢地恢复了正常。车厢内酒气熏天。里面的三个人却毫无所觉,依旧门窗紧闭。车行顿饭工夫,石威打破了沉默,他低声恨恨道:“殿下,这分明是有人要您出丑。用这么大的觞,还用‘仙人醉’这种秦国最烈的酒。”秦雷看了他一眼,摇头道:“没有人要我出丑,是我酒量不行。”这下连沈青都按耐不住,激动道:“殿下,您在回国路上是何等英雄,怎么一回来就……”他觉得自己有些冒失,终究没有把下面的话说出来。秦雷轻笑一声,本不想回答。但又不想伤了这个自己极喜欢,又忠心耿耿属下的心,他还是开口问道:“那你说我们该怎么办?”沈青咬牙切齿道:“敢辱殿下者,杀无赦!”石威在边上听不下去了,狠狠拍了沈青脑袋一下,骂道:“混账话,还以为在荒郊野外呢,想杀谁就杀谁?”秦雷笑着点点头,附和道:“石大哥说得对,京城水深得很,不到万般无奈,谁也不会刀兵相见的。”沈青兀自强硬道:“那也不能这么算了,至少也要狠狠打一顿出气才好。”秦雷脸色渐渐阴沉,严厉道:“我问你,我们来京城的首要大事是什么?”沈青见殿下动怒,心中惴惴,低声道:“抚恤阵亡袍泽遗属,还有安顿重伤的同袍。”秦雷眯起眼睛,哼道:“既然知道,那我再问你,我们在京城可有朋友旧识?可有一官半职?可有立锥之地?”秦雷问一句,沈青摇一次头,三次之后,沈青默然无语。秦雷面色稍缓,对沈青柔声道:“我知道你是想为我出气,我在上京时何尝不是飞扬跋扈?”沈青想起殿下在齐时怒殴守门兵丁,戏耍至善和尚,绑票国师侄子。那时殿下异国为质,处境艰难,兀自不肯吃亏。想到那些好玩的事情,笑容偷偷爬上他的嘴角。石威见沈青走出牛角尖,也高兴道:“就是,咱们现在要为死伤的弟兄办事,还不一定用到谁呢。京里实力盘根错节,弄不好就给咱们使绊子,沈兄弟放心,依咱家殿下脾气,等稳住阵脚后定叫那些人好看。”秦雷郁闷道:“我有这么小气吗?我一向觉得自己很大度的。”石威和沈青被秦雷故作委屈的模样逗得笑作一团,秦雷微笑着看着他们,心神却完全被另一件事占据。他将要去见自己的母亲,大秦瑾妃娘娘。这是五殿下十六年后重见母亲,也是秦雷第一次见到将要称之为娘的人。对于这个母亲,总体讲,秦雷并不排斥,甚至还有不少好感。毕竟皇子出质这种事不是她一个妃子能管得了的。毕竟她的娘家给了自己异乎寻常的帮助,可以说自己能回到秦国,九成要谢沈家。所以对小质子十六年苦楚没有半分体会的秦雷,准备很大度的接受这个便宜母亲。……当然不能这样满身酒气去见母亲,秦雷吩咐石威去安排沐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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