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听了自己儿子的话,老皇帝点点头,和蔼问道:“这话是你自己想的。”
“是。儿臣觉得这想法可以一试。”魏长恩赶忙道。
“借刀杀人,又或者说是坐山观虎斗,不错,你能想到这几点,可见平日功课是下了翻功夫的。”老皇帝轻咳两声,略有些虚弱的接着说道:“以我对路平津的了解,这北伐之事,他必定不会拒绝,可是这主意虽好,却依旧有几个致命的缺陷。”
魏长恩赶忙跪倒,恭声道:“请父皇赐教。”
“这第一,必须是路平津亲征!第二,这一战必须打一个两败俱伤!第三……”老皇帝轻喘一口气,看了看自己的长子,说道:“这第三,战后蛮人必须没有余力继续南下,否则,失去了平津之地的防御力量,二十年前那一幕便会重演,到时候蛮人直击北原城,我可就不敢保证还能像二十年前那样将他们打回去了。”
魏长恩额头见汗,却依旧梗着脖子说道:“不会的。平津王号称麾下百万铁骑,而且蛮人上一次南下,与北地骑兵交战,并没有取得丝毫优势,反倒是十几万人死在了庸旗关内,可见平津之地兵将之悍勇。若出岢岚山雄关直击大隋金帐王庭,不说一定可以攻下,去也绝对会让大隋元气大伤,如此一来,蛮人哪里还有能力南下?再者说,蛮人二十年前南下是因为我北方边境疏忽,未派重兵把守,这次平津王出征之后,儿臣亲帅二十万南军到平津之地布防,即便蛮人依旧南下,也决计讨不到好处!”
老皇帝微微点点头,“你真有胆子亲征?”
魏长恩见自己父皇态度转变,立刻跪下道:“若能使我大梁边境安稳十年,便是儿臣死在北地也在所不惜!”
老皇帝深深的看了看自己的儿子,良久才长吁一口气,说道:“行了,起来吧。你且回去,这事我再考虑考虑。”
魏长恩走后,老皇帝从床榻上做起,哪里还有之前病恹恹的样子?他一个人呆呆的坐了会儿,终于还是下床走到一旁的书桌上提笔写下了一份诏书。
晚些时候,魏长恩从自己的府邸走出来,径直去了建康北端的一家酒肆,他走进酒肆之中,立刻有人领着他来到二楼一个房间中,而在这房间里,一位身披黑色斗篷的人早已等候多时。
那人见魏长恩到来,掀开头上的兜帽,露出一张雍容华贵,却偏阴柔的脸。
“李公公。”魏长恩点点头坐到一旁。
“皇子殿下。”李安欢跪下行礼,在得到魏长恩恩准后,站起身来询问道:“今天陛下可曾问过陛下那北伐之事?”
“问过了。”魏长恩点点头,脸上带着几分欣喜,说道:“我都是按照李公公教我的说的,并无半点纰漏,父皇看起来似乎颇为满意。”
“那便好。”李安欢温和的笑了笑,“这北伐之事看似是在针对平津王,其实却是在侧面提醒皇帝陛下早立太子啊。若无意外,这太子之位已经是殿下囊中之物了。”
“当真?”魏长恩满脸惊喜,但随即脸上露出一抹愁容,说道:“可是父皇一向最喜欢的便是我二弟长卿,而且我这次突然提出北伐,只怕会招来父皇猜忌呀。”
“无妨。”李安欢胸有成竹的笑了笑,说道:“二皇子殿下虽然得陛下喜欢,但陛下曾说过,二皇子性格太过跳脱,虽然讨喜,却并不适合坐这九五之尊的位置,反倒是大皇子你性格沉稳,颇得他赞赏。”
魏长恩哈哈一笑,开口道:“若日后本王登基,李公公便是最大的功臣!”
“殿下只需安心等待,其余的事情,只有老臣替你来做。”李安欢跪地叩首,只是藏在阴影下的脸上,却有着一抹不易觉察的阴森。
……
岢岚山雄关北一百七十里,那面容清隽的中年人坐在金帐中,他的身边站着一位近一丈高,肌肉若岩石一般的雄伟男子,哪怕在颇有几分凉意的初春,这男子依旧赤裸着胸膛,胸膛之上的两道疤痕从横交错,看起来十分狰狞。
中年男人打开一封密信,看了看之后笑道:“蒙巴,过些日子那大梁的军队就要打来了,你可有把握把他们牵制住?”
那雄奇的汉子拍了拍自己的胸口,姿态极尽粗豪,可一开口,声音却是若女子般的阴柔婉转,“温大人说的什么话?在咱们大隋,谁不知道我蒙巴手下的十万儿郎最是精悍,个个都是可生裂虎豹的骁勇之士?无论马战步战,都绝不输给那平津王手下的黑甲军!”
温其凉笑着点了点头,看着这足有他两人高的汉子,开口道:“莫要说大话,这一仗若胜了,你的部族便是第二金帐,若输了,便滚到冰原上去捞鱼!”
听了这话,蒙巴嘿嘿笑了笑,说道:“温大人尽管放心,平津之地号称百万精锐,我却不信他平津王敢都带出来,再者说,若真的都带出来了,反倒更好!这北原最是开阔,埋下百万人也毫无问题!”
温其凉笑着端起桌上一杯香茗,眯着眼细细品味,过了一会儿才说道:“贪生怕死是人的本性,这人若为了活命,那真是什么都做得出来。”
“当年我还在大梁之时,李安欢曾因为受了一点屈辱,设计陷害我,使我家破人亡,可如今我握住了他的把柄,他为了活命,便只能屈服于我,任我驱使!就在刚刚,这位李公公已经来信了,他按我教的办法,怂恿了大梁皇帝的长子,让他在朝堂之上提出北伐的提议,然后动用自己收买的大臣造势。”
“本来这样的手段是不可能让那算得上聪明的皇帝屈服的,可万万没想到,连老天都再帮我,本来身强体健的老皇帝突然病倒,连太医都说他命不久矣,需早立太子!”
“这些年来,老皇帝与平津王南北分治,甚至数次出手打压平津王,才让平津王屈服于他,不敢造次,可北地依旧是他的一大块心病。此时他心知自己大限将至,命不久矣,必定想方设法将这病根除去,否则就凭他那几个没出息的儿子,哪里有本事压得住平津王?”
“于是这北伐便是最好的机会!借着北伐,一方面除掉平津王这个心头大患,另一方面打击了我大隋,使我不敢南下,这便是他老皇帝的算计!”
“只可惜,这一切都是我的布局。”温其凉笑了笑,只不过笑声凄凉,“陆平津我是了解的,他虽然现在贵为藩王,却依旧难改将军本性,出岢岚山直击大隋金帐,这是无数大梁将士的梦想!此时机会摆在面前,他断然没有拒绝的理由!”
“这次,我不跟他来阴谋,而是来地地道道的阳谋,他平津王接也没接,不接也得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