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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冠侯,我觉得你不该接受这个任务,试制炸蛋的事,之前就搞过,还死伤了人命。贵国朝廷已经终止了这种危险的试验,而且这种武器对于军队来说,意义并不明显。”
午餐时,施密特第一个开口反对,仗着大家都说普鲁士语,也不怕走漏风声,他说的很直接。“史季之这是公报私仇,为他的弟子出气。我们看过公理报,知道你与庞助教家庭间的矛盾,这种矛盾,应该用决斗的方式,体面的解决,这才是绅士应该选择的办法。可他们却要用这种阴谋诡计,实在是让我们太失望了。而且他们用的借口,居然是你懂普鲁士文字,可以看懂我国的军工著作。这简直太荒谬了,我国目前使用的手留弹是点燃式,与你们的要求完全不同。我真想不明白,为什么看的懂我们的书籍,就要承担这种危险的工作。如果这种理论可以被认可,我不得不认为,这是对普鲁士的一种歧视。你放心,我们会支持你,如果史大人不肯同意的话,我们会与他理论,必要时,可以请殷会办出面负责解决。”
赵冠侯当然知道对方这是出于好意,他也能明白,史季之这种招数,完全就是大金官场上的所谓虚实相济。自己当然可以走通门路,把他的吩咐抵制,但同样,也必然会落下一个********,不服管教的名声。接下来,自己的任用,就是个巨大问题。
军营里,是最重视主官权威的场所,就是有巴森斯的举荐,也不会有人喜欢难以控制的部下。袁慰亭本就是枭雄般的人物,如果认定自己桀骜不驯,难以控制,他一样不会用自己。
以当前金国官场而言,也是官大一级压死人的风气,长官参下属,每本必中,何况是监督与学员。即使闹到殷昌那,回绝掉此事,自己一个目无上官的评语,也是逃掉的。
他们是不知道,自己上次搞这个东西,是闹出了多大动静。想起自己前一世组装这玩意的经历,赵冠侯脸上泛起一丝笑意,以眼下的火药水平。最多就是威力不足,但是想弄伤他,太难了。但是对于四位教习的好意,他还是要表示感谢的。
“多谢你们的关心,但是反过来想想,这也不错不是么,这个差事第一可以解决我之前缺课的问题,史监督答应了,只要炸蛋制成,就把之前的成绩都给我算成优等。第二,可以避开一些苍蝇,毕竟炸蛋的试验充满了危险,庞助教如果愿意来帮忙的话,我不介意发生一点意外……希望他也不介意。”
虽然他和几个洋教习走的近,庞玉楼依旧没放弃过找他麻烦的行动,从出操到队列,一直到操行评定,内务检查。总之他能够插手进去的事,肯定会对赵冠侯以最严格的标准要求。甚至在周一的时候,会专门起来在土城之外,等着查岗。
好在赵冠侯上一世受的训练,比学堂的操练要残酷严格的多,这种体量的训练,对他而言,实在算不了什么。只是他从上一世,就是个散漫惯了的性子,而武备学堂里终究是有纪律在,这一点比操练让他觉得难受多了。
再者就同棚的人,总是来向他请教普文,这也让他十分烦躁。他们确实是很好学,也确实是想上进。就像那个冯焕章,恨不得把所有该赵冠侯做的事都替他做了,只求能多学一点普文,多学一点军事。可是赵冠侯的性子本就不适合做教师,这些人又都是大汉而非美人,他就更没有耐性,教授洋文对他来说就是个折磨了。
试制炸蛋,可以自己住在工房里,除非是不怕死的疯子,否则没人会来打扰,他倒是可以安心的享几天清净,顺带做些自己早想做的事。
整个学堂占地千亩,自身并没有军工作坊,但是后来发现,将枪械送到津门机器制造局维修更换,浪费时间过长,工价也高的吓人。于是就在学堂里自己开了个小作坊,不能制造枪械,但是却可以对损坏的武器进行简单的维修,附件的更换。
另外一些送来的教学武器,也都存在这边,既是仓库,也是工坊。自然存有大批的子药,而试制炸蛋所需的洋火药,便在这里领取。
朝廷自洪杨之乱后,于军械的管控严格,仓库里存放的子药有严格定数,乃至试制炸蛋的洋药、生铁等,亦有严格的重量,领用多少,都需要签字之后,才能发放。每十日就要核准一次数量,若是有所短缺,是要人命的大事。
管仓乃是个四十几岁的小军官,生的相貌很是忠厚,他得了史季之的吩咐,不敢索取。见了赵冠侯,就连施几个礼,随后就为他发放应用物品。那名军官从仓库里面,搬出一桶火药,又带着赵冠侯去领生铁及药绳等物。边称着分量,边嘱咐着
“你可千万仔细着些,上次试制炸蛋那个,还是咱学堂的一位教习,也是懂的火器的。可是到底是出了事,不但自己被炸成了残废,给他帮手的学徒也被炸死两个。从那以后,上面也就不愿意让人再试这个,军中临阵,总是靠刀矛枪弹,这炸蛋,我看也没什么用。带在身上,一不小心自己就响了,当兵的谁敢带?”
这时金兵中虽经洋务,不少部队配发了洋枪洋炮,但惟独对手留弹之类的武器不感兴趣,亦是出于安全方面的考虑。这东西连炸自己还是炸敌人都说不好,除了那些不要命的亡命徒之外,谁又敢真的带在身上。自上而下,对于研制这东西,全都没什么兴趣,也是因为缺乏实用。
赵冠侯领了东西出去,远远的庞玉楼对身边一人道:“现在,该你上了,知道怎么做么?”
“小的明白,只是他也在帮,这似乎……”
“你都当了兵,就别想在帮不在帮的事了。终究是朝廷大,不是漕帮大,别犯糊涂。这事做成,不但可以除去这个人,还能为国家社稷立下大功,将来能够青史留名,何去何从,还想不通么?”
“小人明白,二少只管放心,我肯定会把事情做好。”
赵冠侯的工房位于学堂的一个角落里,四下没有住房,显然是避免误伤。整个工房为三间房子打通的一个套间,原本是住三个人。但是自从上次试验失败,出现人命之后,就不给人配副手。赵冠侯也不希望自己试制时,有人在旁边捣乱或是偷学,并没有要求人员协助。
房间收拾的很是干净,称重的天平,乃至筛火药的筛子等器皿准备的也很齐全,不管出于什么动机,至少表面上的功夫,不会给人以纰漏。这种官吏的心思和手段,赵冠侯也能想明白,但是他并没有急着动手制蛋。在他看来,做这玩意是轻而易举的事,剩下的时间,主要是做自己想做的事情。在桌上铺开笔记本,以羽毛笔在上面写下了一大串的卡佩文,下面附的则是中文翻译。
这是他准备有朝一日晋献给袁慰亭的觐见之礼,一部泰西著作的翻译版,题目便是《拿破仑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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