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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非离摇了摇头道:“上午去了一趟宫中,下午接你,自然是来不及,我正预备着明日请她入府。”
“还等什么明日,今晚就请啊!”奶娘拍了一下他的肩膀,随即又道,“算了,还是我亲自去。”
她说完就往外走,一副火急火燎的样子,秦非离想要喊住已经来不及,只得看向一旁的锦言,无奈道:“奶娘性子急,外冷内热,其实是个好人。”
锦言点了点头,这会儿,她也算是看出来了,尤其,这个奶娘是真的心疼秦非离。
心里正这么想着,手上却忽然一紧,她低头,秦非离已经握着她有些发红的手指道:“痛不痛?”
锦言面上又是一赫,急忙收回手道:“不是烫茶,已经不痛了。”
秦非离却转身从内堂拿出一盒药膏出来,又抓过她的手,将盒子里白色的药膏涂到她的伤处轻轻抹了抹,顿时一股清凉从手背沁入手心,他收好药盒,放置在一旁,这才似乎心满意足了一样道:“这样便好,不管伤没伤着,涂了药总是没错。”
锦言看着他凤眸之内流露的些许温柔,一阵怔神,却忽的,又见了之前的奶娘去而复返,她一来,居然就抓了锦言的手就走,急道:“请人的事,你也得学学,往后万一我不在,你就给我亲自去请,知道了吗?阿离的事,你当妻子的,可一定要亲力亲为。”
锦言被她拉得几个踉跄,好不容易回头,只见堂上的秦非离一副莫可奈何的表情,随即快速回过神来,急道:“……嗯,我知道了……奶娘,您慢些,我跟不上了。”
“现在的姑娘怎么都这么娇气!”奶娘嘀咕了一声,却最终还是脚步放慢,两个人出了府,已经有马车候着,奶娘拉着锦言一上车,直吩咐去流芳楼,待坐定,这才对着锦言细细打量起来。瞧见她脸上那块面具底下隐约可见的伤疤,她眸底不自觉的掠过一抹痛惜之色,随即询问道:“你的脸是怎么回事?”
锦言不料她突然问起自己的事情,“啊”了一声转过头来,瞧见她拧眉,立刻道:“不知道,像是刀伤,又像是大火烧成的,我不记得了。”
“你不记得?”奶娘拧紧了眉道,“怎么会不记得?”
锦言想起那一场似梦非梦,幽幽道:“不知道,醒来之后便不记得了,也许,是吓傻了吧。”
奶娘看了一眼锦言的神色,没有再问下去,锦言反应过来之后,发觉身侧已没了声音,再回头,竟然看到奶娘已经靠在车壁上睡着了。应该是路上的舟车劳顿太累,片刻之后,她竟然发出了鼾声。锦言找到马车里备用的薄毯给她盖上,看着她脸上深深的皱纹,最终只是无奈叹息一声。
流芳楼离秦王府有些远,车子在路上行了大半个时辰才道。锦言吩咐车夫不好唤醒奶娘,自己下了马车,进了流芳楼。但她一个女子,青楼的人,自然是不让进,直到锦言报出秦王府的名字,又让人看了马车,他们才肯放她进去,却冷言道:“青姑娘可不是说见就能见的,不管是谁,谁付得起银子,青姑娘便见谁,皇帝来了也是这个规矩。”
锦言出来得匆忙,身上并没有带什么银子,唯手上温歌吟送的那个羊脂白玉镯子,想着,到时送青姑娘回来,再用钱赎回便可,故而便将镯子递给了那领路人:“您看这个我先压这里行不行?明日带钱来取,若是我没来,这玉镯便是你们的。”
那人看了一眼那玉镯,也是识货的,顿时眼前一亮,忙的接了过去,沾沾自喜起来。锦言却适时的插口道:“这玉镯,可是皇后娘娘送我的,我只存放在这里一日,若是弄坏了,你们也知道后果的。”
那人一听是皇后娘娘给的,脸色顿时不好看了,但既然是皇家的人,他们也不敢太过得罪,只得道:“青姑娘的价摆在那里,明日少一个子儿也不行。”
锦言看他答应了,急忙也笑了道:“这是自然。”
锦言坐在雅间静等,很快便有人推了门进来,只见来人一身素净的白衣,面纱半遮面容,走起路来,翩若惊鸿矫若游龙,十分之美,待她走近,一阵幽香扑鼻而来,锦言眸色微顿,落在她的眉目之上,心里暗想,这女子的倾城之姿,只怕,并不比她的姐姐温歌吟差了去,只是身处青楼,故而拾不得那第一美人之名。
见到来的人,竟是一个自己并不认识的女子,且那人面覆金色面具。青衣脚步微顿,想起刚刚小厮所说,是秦王府的人,随意一下子明白过来。她自然是听说了秦王娶亲的事,而那人又是将军府毁容的昔日第一美人,所以,她只一眼便认了出来,在锦言的对面跪坐下,笑道:“不知秦王妃驾临,小女子真是受宠若惊,只是不知,秦王妃所为何事?”
她一边倒茶,一边说话,声音脆脆柔柔,格外动听。笑起来的时候,眉眼弯弯,可爱动人。
锦言却来不及喝茶,细细打量了她一番,赞道:“原来你就是青姑娘,实不相瞒,我来是想请你去看一看王爷的腿疾。昨日王爷病发了,奶娘来了实在担心,所以请青姑娘府上一聚,亲自给王爷诊断一番。”
“王爷又发作了?”青衣眸中一时神色莫名,半响,才叹了口气道,“那王妃稍等,请容青衣更衣,即刻就来。”
片刻功夫之后,青衣再出来,已是英俊小生的模样。她摘了面巾,一张国色天香的脸便这么曝露在空气中,让人眼前一亮。她的人,一如她的声音,看起来清清秀秀,柔柔弱弱,却自带一股病如西子的美,锦言忽而就想起那段描写林黛玉的句子:两弯似蹙非蹙笼烟眉,一双似喜非喜含情目。态生两靥之愁,娇袭一身之病。泪光点点,娇喘微微。闲静似娇花照水,行动如弱柳扶风。心较比干多一窍,病如西子胜三分。恰恰就如眼前的人。瞧着锦言看她的目光发直,她微微一笑,对这样的目光早习以为常,道:“走吧。夜深了,不好耽搁太久。”
两个人上了马车,青衣这才见到熟睡的奶娘,不由得“呀”了一声,这一声不大不小的叫声,也顺利将奶娘吵醒,瞧见身上的薄毯,又看向随后进来的锦言,还有面前的青衣,她已经明白了什么事情,倒是多看了锦言一眼,这才一把抓住青衣的手道:“青姑娘,瞧我这老婆子,居然睡着了,真是,阿离又毒发了,这才半夜来找青姑娘,麻烦你了!”
“风姨,说什么呢,您待我恩重如山,有什么麻烦不麻烦!”青衣笑着,在奶娘身侧坐下,锦言坐在另一边,看她们两人别后重逢,便不怎么插话,直到马车到了秦王府,奶娘看她依旧动作落后几分,不由得不悦道:“你是反应慢半拍吗?怎的这么磨磨蹭蹭!”
青衣见她对锦言这样的态度,略略惊讶,奶娘却不再管她,拉着青衣就直奔秦非离寝房。
秦非离正在房间看书,看到三人进来,略略一笑。烛光落在他俊美的面上,那笑容一时叫人移不开眉目。青衣脸上一红,随即走上前道:“风姨说你毒又发了,我来看看。”
秦非离微微一笑,刚说了一个“好”字,奶娘已经上前,拿下他手里的书,又将他的手拿出,让青衣把脉。
秦非离无奈道:“奶娘,青姑娘都来了,你做什么还这么急?”
“我这不是关心你吗!”青衣拍了一下她的肩膀,又看向还杵在门口的锦言,不耐道:“欸,工具箱!”
锦言“哦”了一声,这才快步上前,将工具箱放到书桌上,奶娘又瞪了她一眼,这才凝神看向正把脉的青衣。
空气一时都凝滞下来,青衣拿下手,奶娘已急不可耐的问道:“怎么样?”
青衣微微笑起来看向奶娘道:“风姨放心,虽然发作一次,但及时控制住,毒素并没有扩散,王爷按照青衣之前的药浴,多泡泡,毒素终有一天会被药气化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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