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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要说思序堂也是百年传承,可毕竟也要养家糊口,现在很少沿用传统手艺,开始用机器替代,所以……”
鲁善工点点头,原来如此,在曹德辉看来这种做法既可惜,又无奈。毕竟墨在绘画中的影响最大,也最能体现画家功力水平。
就算现在,上等墨锭也是有价无市,极品老墨甚至价值连城。你想连清代紫玉光都变的凤毛麟角,更何况是明代或更早。
所以曹家虽然至今沿用古法制墨,效率极低,可走的是高端路线。最普通的一套墨锭,最少几千块。手里的紫玉光,不提前预定,十万都很难买到。
可颜料不同,价格低廉,一盒十二支装的国画颜料,售价才十几元,请问你纯手工卖多少钱?
“小友要是有空,我可以介绍一个多年老友,现在还沿用古法,就在徽州城北。”
鲁善工谢过,离开曹家,直奔城北,终于在一处小院,见到思序堂退休老匠人,仇庆年。
“你看这里,原是深埋地下千万年的矿藏,画到纸上,变成黄鹂胸前的羽毛,初秋嫩黄的树叶,含苞欲放的花蕾。取自然之色,充满天地灵气是不是?”
老爷子听说鲁善工千里迢迢来寻找古墨和颜料,很热情让自己进屋,看着眼前貌不惊人的老者,鲁善工不由感叹:真乃大隐隐于市!
按照曹德辉介绍,仇庆年几十年如一日恪守着颜料古法传统,曾经有专门小组来检测过,他制作颜料的成分,居然跟敦煌壁画所用成分几乎一模一样!
午后橘色阳光,照不进这朝北的里间。这里是老人的工作室,也是他的家。所有颜料都是在这不到五十平方的小房间制作出来。
仇庆年坐在小竹椅上,像磨豆浆一样,推着垂直悬挂的石块旋转。瓷碗里的矿料,在水和磨具的共同作用下,越来越细,越来越细。
“这是石黄,要让坚硬大家伙们细腻成粉,除捣碎和研磨,没有其他的办法。周而复始的过程,通常要十多天,不能着急。”
鲁善工看着老人有些吃力的研磨,有些佝偻的身子宁静安洋,听着耳边摩擦声,居然恍如隔世。
老人抬起头,笑道:“加水磨的时候,最开始的声音很刺耳,因为颗粒还很大,跟瓷碗摩擦得厉害,磨起来很费劲。慢慢的声音越来越小,最后只剩下石块跟碗底摩擦的声音,就差不多喽。”
“就像古墨能入药一样,传统国画颜料大多也是药材。雌黄做出来的石黄,极为明亮鲜艳。而雄黄膏的颜色要偏橘红一些,是道士的包袱里的常客,被认为能够辟邪,画符和钟馗像就多用雄黄。
“据说蛇虫鼠蚁惧怕这两种燃烧起来有气味的东西,古人把生在山阳者称为雄黄,在山阴则为雌黄,一雌一雄,相得益彰。
“古代画家,都是自己做颜料。在反复捣磨和筛滤中,做出最纯正的那个颜色。”
仇庆年放下石锤,用手感知粉末粗细道:“失之毫厘,谬以千里的遗憾,很难真正懂画之人原谅,尽管耗时耗力,也要亲力亲为。”
“不像现在年轻人,尽管熟知加多少水可以让颜色在笔端呈现出效果,却总有种纸上得来的轻易。如果他们能够知道颜料膏中胶比重以外的一些事情,也许才能更得心应手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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