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几步开外,谢则容慢慢松开了握拳的手,眼神跟着身体一并僵化成了一片荒芜死寂。
这是一个绝望的姿态。
碧城身上的痛已经渐渐蔓延成海洋,可是她手上握着刀。手在抖,刀也跟着动,意识已经渐渐模糊,眼神也跟着涣散起来。
“你怎么了?”谢则容终于发现了异样。
碧城却并不打算理会,如今皇权所向生死一线,她决不能在这时候出任何错乱!她用力抓紧了手里的剑,使劲了浑身的力气举起剑狠狠朝谢则容刺去!
一剑如破竹,谢则容闭上了眼睛,没有躲。
剑入体。
鲜血慢慢在衣衫上盛开花朵。
突兀的裂帛声在殿上闷闷地响起,随之响起的还有所有人的抽气声。
良久,是谢则容低沉的笑声。
碧城却发现她已经看不清眼前的究竟是谢则容还是别的什么,一剑刺中,她已经连站立的力气都没有了,软软地向后倾倒靠在了身后的禁卫身上。
“皇后——”殿上纷乱起来。
碧城软软靠在禁卫的身上,强行压下喉咙口翻涌的腥甜,颤抖着手去摸胸口藏着的药瓶。好不容易摸到了,她也不管里头有几粒,草草倒在手心一口咽下——
汗水濡湿了脊背,心跳声比雷声还要尖锐。
“碧城——!!”
殿上也不知道是因为什么又想起了兵刃交接的声音。
她在禁卫的怀里稍稍喘过起来,勉强睁开眼睛,却见着谢则容一身浴血,一手执剑一手捂着胸口伤口,已经站在距离她身前几步之遥的地方。
见她又平复了呼吸睁开眼,他总算停下了厮杀,哑声道:“你……究竟怎么了?”
没有……刺到要害吗?
碧城用力咽下口中翻涌的腥甜,用力提起笨重的剑想要再补上一剑,可谁知还没走几步,那一抹腥甜的味道却再也压抑不住喷射而出——
“皇后——”
整个世界安静下来。
碧城发现自己的心跳反而渐渐平息下来,耳朵中所有的声音都降了几个音调。她愣愣看着地上呈喷射状的血,久久没有呼吸——她对医道了解不多,却也知道如果是脏腑受伤的旧伤,即使有呕血之症也并不是这样……血从口中散漫喷出,这不是脏腑之伤……这是颅内有恙。
怎么会这样?是……沈御医的药效所致?
不是有三日么?今天才是第二日……
“皇后!快!快去传御医!”
殿上凌乱起来,无数尖锐的声音乍响。
禁卫们把受了伤的谢则容团团围在中央,其余人则把碧城团团围了起来,以手掌托起她的身躯把她小心地挪到了皇座之上。
碧城的意识是清醒的,她甚至能听到这殿上每一声细小的叹息之声,甚至,她觉得自从在这具身体中醒来之后从来没有像此时此刻那样感觉彻头彻脑的舒坦过。她在皇座上静静眯了会儿眼睛,忽然觉得浑身的力气都回到了身体里,就像……就像从来没有生过病,得过伤,昏睡过四年一样。
她在所有人惊慌不定的目光中站起了身,小心地甩了甩胳膊,揉了揉眼睛,最后不可置信地在原地绕了一圈。
真的……一点疼痛都没了?
“碧城……碧城!”谢则容却忽然惊骇得瞪大了眼睛,他几乎是惊叫出声,“你快回去,快回去躺好!来人——传神官!快去找姜梵!”
殿上大臣面面相觑,满眼怀疑。
谢则容的脸上肌肉已经开始抽动,他不顾挡在他面前雪亮的刀刃,直直冲上嘶吼:“快躺下!碧城!!”
怎么回事?
碧城看着几近疯狂的谢则容皱起眉头,她不懂,为什么他会是这样的反应?
她又尝试着走动了几步。果然,身上所有的痛楚奇迹般地好了。
谢则容的表情已经堪称狰狞,他狂乱地夺下一个禁卫的剑,一剑刺中第一个拦路禁卫的脖颈,可惜没走几步便足下踉跄,重重栽倒在地上!
“不……不要走了……”他在地上艰难地支撑起身子,道,“这是……这是回光返照!”
回光返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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