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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乾和宫是天子居所,有我在,任何别有用心之辈都无法踏足。除非,”檀韫稍顿,“我放行了。”
惠王脸色煞白,苦笑道:“原来……我只是那颗鱼饵罢了,供檀监事将何百载拉下来。”
他洋洋自得,殊不知这只是人家顺路抛下的恩赐罢了,到头来一场白日梦罢了。
檀韫看着这人,脑海中浮现过他们前世的相处,但他并没有任何情绪,不论是悲伤愤怒羞恼快意,他的情绪有自己的宝贵用处,情愿抛给欺骗他几枚铜板、难吃至极的某家臭豆腐。
“这座澄明殿仍旧是殿下的住所,直到殿下薨逝。只是我今日带来的这杯安神茶,必须有人喝完。”檀韫的目光扫过惠王和如海,“奉茶。”
是观端着托盘放到桌上。
如海猛地跪地爬到檀韫面前,“威胁吉祥的事情是奴婢做的,奴婢——”
“嘘。”檀韫打断,垂眼看着他,“这不重要,你们两个谁喝都行。”
他起身,如海下意识地挪动膝盖,让出了道路。檀韫留下是观,转身离开。
“檀监事。”
身后响起惠王涩然的声音:
“我们是不是曾经见过?”
檀韫眉眼冷淡,头也不回地说:“不曾。”
檀韫离开了澄明殿,返回乾和宫,路上遇见了何百载。
何百载刚从乾和宫出来,陛下派他出京去做个守陵太监,这个位置在地方上是內宦高处,可与司礼监掌印相比却是云泥之别,他被赶出司礼监,外头的人只会恨不得将他活吞了。
何百载盯着檀韫,停下了脚步,道:“我还是老了啊。”
“大哥不老。”檀韫温声说,“大哥只是能力配不上野心罢了。”
何百载冷笑:“你以为把我拉下来,你自己坐上去就万事大吉了?小七,走得太快也不是好事。”
“大哥误会了,其实只要拉下你,我坐不坐那个位置都不要紧。”檀韫说,“六哥取你而代之,我也心服口服。”
何百载沉默许久,才说:“你到底想做什么?”
“御前承奉而已。”檀韫淡声说,“咱们做內宦的和臣工不同,不需要那些好名声,也不需要仁义道德,只要懂事听话,哪怕不那么聪明好用,或是手段过于锋锐,陛下也都不会多苛待。唯独一点却最不能忘:忠心。”
他看着何百载,“你敢动换主谋逆的念头,就是不忠,我绝不容你。”
“好义正言辞啊。”何百载哈哈大笑,猛地呵道,“你心口如一吗!若换做是你被陛下抛弃,你可会束手就擒,而后像今日这般责问自己?”
“我做的是内廷官,我若无用,陛下弃我,我也绝无二话。但这天底下不会有人比我更趁陛下的手,在我心底,也绝不会有第二位君主。”
檀韫走到何百载面前,语气像是谈心。
“当我踏入七皇子殿的时候,我想的只是做个好内侍,然而当我第一次因为莫须有的罪名跪在皇后殿前,七皇子亲自去向他的母后磕头请罪,把我扶起来领回宫里,亲手替我擦药的时候,我看着他苍白的脸,心里的恨和愿则同样坚定。
当年他们都说傅赭贵而七皇子贱,可在我看来,傅赭算个什么东西?果然,他最后也只是一具尊贵的白骨。我是陛下养大的,可陛下也是我陪着长大的,他是我满腹算计保护的人,我绝不允许任何人动摇他的位置,威胁他的安危……我不会再错第二次。一样的。”
檀韫凝视着何百载,说:“我入宫是为了变成一个人,费尽心机从七皇子殿爬到乾和宫,则是为了做个人上人。比起任人摆布、磕头求饶,我真心觉得摆布别人、高高在上更适合我。我本来没有这个命,当年自愿挨刀子才搏来的新路,就绝不允许任何绊脚石存在。”
不等何百载说话,檀韫已经掠过他,说:“大哥,慢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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