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夕阳的晚风中似乎仍飘荡着方才正经八百的话语,而声音的主人很不习惯如此地正经。
“呃我想了很久,决定一定要来同你说一声。”怕惊扰到不该惊扰的万物而压低的嗓子有些低沉。显然是名男子,一个已过变声期的男人。
“你也知道,他为了你遗落了半颗心,只能四处飘零,空洞的心镇日掠过冰冷的寒风,岂能不苦?希望你能将他让给我,除了我之外再也不可能会有比我脸皮更厚、赖着他缠着他不放的人,除非遇上有着不怕死、死缠烂打又坚韧不移的精神的我,才能攻略他的心。十多年了。够久了吧?放了他吧!放了他也等于放了你自己,若是有缘咱们下辈子再公平竞争,我是自认不会输的,你说好吗?”
风儿吹低插在墓碑前的桂花,好似应允,秋风中淡薄的桂花香更像是种未竟的遗憾。
一大清早,踩着朝露便往率先接受阳光照耀的山上前行,一日之计的早晨步履却不怎么轻盈,也许是加了心愁的重量吧?
手拿一株小树苗及一把铲子,枫擎扬为爱妻植千第十一株桂树。
每年他不在天水镇的时候,他总是委托李老——也是枫念晴口中的李伯伯照料爱妻的墓和她的桂花,可以看出来季老将它们照顾得很好。
没有他,就算没有他也是成的。
突然间,枫擎扬沮丧起来,对着不曾回应过他,不会同他说话的墓碑,他已经说了十个秋天的话了,还要继续让晴儿在每年此刻担心下去吗?他真是个不尽责的父亲。
掘土不但是为了植桂花,也是为了挖出已酿藏十一冬的桂花酿。
崖边不算大也不大小的地上让枫擎扬筑起爱妻的墓,种下爱妻钟爱的桂花,也埋下了他偶尔贪杯的酒酿。
“咦?奇怪了?没了吗?”没了吗?枫擎扬这声疑问不知是在问谁。
挖遍了墓边可能会埋的土地,就在他要放弃前,终于在来时路上,让他挖到了一瓮。
“最后一瓮了吗?慕晴,也许是到了我该放下你,好好专心一致栽培晴儿的时候了。”低低的问句,充斥着浓浓的惆怅。
枫擎扬打开覆满泥土,尘封许久的瓮盖,浓烈的酒香顿时扑鼻而至,他深吸一口,似乎还没喝便已酒醉三分,就盼能一醉解千愁。
平时举止成熟稳重的他在独处品尝愁怅时,粗犷又豪爽。他拿起酒瓮,大口大口的喝酒,吞下浓烈的酒酿,他为她酿的桂花酿。
从早上坐到下午,再从下午坐到晚上。不喝酒时,不动如山,像是坐落墓前的石雕;喝酒时,则豪气万千,似乎想让所有怅然化作酒酿往肚里吞。
“原谅我吧,是我夺走了你的青春,你大好的生命,是我太没用”
“客倌,客倌”掌柜的急急想唤住深夜方来住宿的客人,岂知对方竟理都不理,径自向他住宿的客房前去。
“客倌,好浓的酒气。”被这酒气一醺,掌柜的鼻子一皱,在此间让客人溜走,没能交代该交代的话。
“客倌,你的友人算了,反正告诉他,醉成那样恐怕也听不入耳了。”掌柜的自我安慰。
枫擎扬拖着似在云上飘的双腿,微睁着看不清路的迷蒙双眼,一张岁月并没有留下多少残酷痕迹的俊逸脸庞因醉意而显得有些呆憨。
“你总算是回来了。”
“你怎么会在这儿,呵呵。”
“别笑了,怎么经过五年,你喝醉的模样一点都没变,就只是笑着。”
“呵呵,笑不好吗?我喜欢笑呢,你也笑一个。”
“是是,看清楚没,我笑得可好看?”
枫擎扬努力瞠开厚重的眼皮,张大双眼想看清,他伸出双手摸向近在眼前的双颊,愈摸愈是古怪。“奇怪,怎么变了,可是没错呀,我应该不会认错人的”枫擎扬偏头苦思,但愈想头愈昏。
“那么你说,我是谁呀?”
“你是樊琏。”煞是肯定,毫不迟疑。
“吁幸好你叫对了名字,万一被你认错,我可真不知该如何是好,撞豆腐自杀好了。”
“豆腐哪杀得了人?对了,就是这张嘴,没个正经地。”
“啧,怎地好的没记起来,坏的倒是记得特别清楚。”
没听见樊琏的埋怨,枫擎扬径自转了话题:“呵呵,你怎么可以站在椅子上,这般仰头看你,让我的头很酸耶!”带着酒气的嗔斥,教人一点也畏惧不来。
“你这酒鬼,低下你的头往下看看,我并没有站在椅子上。”樊琏好气又无奈。何苦对着酒醉的人生气,气他不多爱自己一点;他不爱、爱不足的地方,今后就由他来弥补。
“呵呵,真的耶,我们一同站在会浮的地面上,你好像没有站得比我高,这么说是我变矮了?天呀,原来我老到变矮了!呵”“你就不能很直爽地承认是我长得比你高了吗?”樊琏在心底对着自己连三叹,自己干啥对着醉鬼那么认真?搞不好明儿个他醒来,却什么也记不得了。
也许,嗯,也许他该做一些,一些让他想忘也忘不了,或者是就算忘了也赖不掉的事,当然要比上回久远的一百两事件更甚才成。
“你不是樊琏,樊琏不可能比我还高,呵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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