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听到海棠院,宋氏不禁蹙眉,扬声问:“出了何事?”
“陈姨娘腹中难忍,这会已是晕死过去了。”外头是江嬷嬷,声音平静如常。
可这如常听到谢元茂耳中却了不得了,他也顾不得自己这会正在同宋氏说谢姝宁的亲事,扭头就往外头走,开了门皱眉问江嬷嬷:“怎会突然腹痛?”
江嬷嬷看着他,并不十分恭敬,缓缓道:“这话,六爷得亲自去问陈姨娘才是。”
这些日子,谢元茂满心都落在了同成国公燕景结交的事上,早出晚归,夜里多半就睡在书房中。偶尔来玉茗院,知道宋氏不高兴,他也只睡在东稍间,却从未踏入过海棠院的地界。连陈氏的面,也不过就是那日清晨来寻宋氏时,撞见了一回,并未说话。
谢元茂听了江嬷嬷的话,就有些憋闷,不做声了。静了会,他遂回头去看宋氏。
两人对视着,宋氏忽然笑了起来,“六爷瞧我做什么,她病了,难道还要我去探望她不成?”
妾病了,就要做主母的亲自屈尊去探望,哪有这样的道理。何况宋氏早早同他言明,不愿放她走,就休想让她做什么贤惠人。
谢元茂可没忘记这话,但他心里仍隐隐期盼着宋氏能变回原来的模样。可这会听到宋氏这样说,他也只好沉默了。随即,宋氏便吩咐江嬷嬷:“杭太医年纪大了,自个儿也病倒了,正在静养。这会天也要黑了,嬷嬷派人去外头请个大夫回来吧。”
江嬷嬷应了,匆匆退了下去。
谢元茂看着她,能帮着请大夫总是好的。
“六爷若是担心,大可以亲自去瞧一瞧。指不定六爷一去,陈姨娘的病症就全好了。”宋氏笑语晏晏,“阿蛮的事,我不答应。六爷自个儿看着办。”
谢元茂听了前一句,知道她并不是真的愿意自己去见陈氏,本没有打算,可再听了后一句,便有些忍不住了。
他应都已经应下了,这会还能怎么办?
一时冲动,他可是连成国公给的信物都收下了。
他摘下腰间一块玉佩,搁到桌上,道:“信物都已收了,事情已成定局……”声音渐轻。到底是他头脑发热。理亏得很。
宋氏扫一眼那块玉。玉色通透,是上好的东西。可单凭这么一块东西,就想要她应下这门亲事,没门。她便敛了面上笑意道:“六爷未免也太儿戏了些!”
谢元茂听她说自己儿戏,不由跳脚,“我儿戏?你才是胡闹!我才应了成国公,你如今便要叫我翻脸不认人,将约定给毁了。今后我还如何在仕途上走下去?”
不能得罪的人太多,成国公燕景自然更是首当其冲。
他虽心中也隐约觉得这事古怪,可对方既已提了,他想也不想便回绝,岂不是要得罪人?
“阿蛮也是我的女儿。难道我不心疼她?成国公府人口简单,燕夫人又是个性子和善的,哪不好?要你这般不愿?”说着,谢元茂的声音低了下来,成了嘟哝。“那可是成国公的儿子……”
娶媳娶低,嫁女则势必是要高嫁的。
照他看,这门亲事极好。就算等到谢姝宁长大成人,也难说下这样的亲事,何况如今早早定下,对他的仕途也极有裨益,何乐而不为?西越重武轻文,虽是安平年月,却依旧如此。他一个小小文官,自然舍不得放弃背靠成国公这棵大树的机会。
宋氏气得心口发疼,见自己怕是说不通他,这事也万没有可能叫白侧妃帮忙,便道:“好好,你不论如何都觉得好,那便好。可我将话搁在这,若来日阿蛮长大了,不愿这门亲事,你断不能逼她。”
不过口头约定,就算有信物又如何。风水轮流转,谁知道十年后成国公府是否还有今日辉煌。
谢元茂不愿继续纠缠这事,忙连连点头,“自然自然。”
皇帝近日迷上了丹药道术,日渐昏聩,却独独喜欢同他说话。他有些自满起来,就开始不大喜欢听宋氏说话了。
话毕,外头忽然响了个雷。
不一会,噼里啪啦,豆大的雨珠就争先恐后地落了下来。
宋氏不肯留他,谢元茂无法,只得让人撑了伞送自己回去。行至半路,却想起陈姨娘来,记起那日他醒来睁开眼时,听陈姨娘说的那些个话,心里不由隐隐愧疚。左右现下无事,就转道去了海棠院。
一进门,就瞧见才打了花骨朵的西府海棠迎风峭立,被突然而至的大雨给打得歪了腰肢。
胭脂似的花蕾,点点坠在地上,渐渐被雨水打碎。还未浓郁的靡艳香气,伴随着雨声四溢开来。
他抬脚,毫不留情地踩了上去,往陈氏所在的屋子走去。
还未到门口,就听到里头的呼痛声一声赛过一声,连“哗哗”的大雨都掩盖不了,听得人心惊不已。
雪梨满面惊慌地侯在门口,翘首以盼等大夫来,却不妨来的却是谢元茂,急忙墩身行礼,又打起竹帘冲里头喊:“姨娘,六爷来了。”
随着话音,谢元茂走进了里头。
陈氏躺在牀上,痛得满头冷汗,耳中听到雪梨的声音,先是一喜,随即这点子欢喜就被疼痛给淹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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