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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天黄昏,海蛇帮的人也验了麻,满意的留下现银。
一批麻,简竹许给了两个人。他巧妙的布置,让两头验麻的人互不相见。之后,就等着瘸子秦取定银、送米票来了。
米、丝、麻,都是沉重的货色,运来运去的麻烦,所以在漫长的交易历史中,市场发展出一种“货票”由商家出具、当地政府公证师盖章确认,票据转手,就表示商品所有权转手,不必非等沉重的货物从一个仓库搬到另一个仓库才算。
如果票据已经合法转手,货物却灭失,那么仍由上一手持票人承担责任。
简竹把麻票交给瘸子秦,就表示把麻都给了他。如果麻在仓库中失踪,简竹要补足差价。反过来,米票亦然。
眼看一切都很顺利,要去交票、拿银时,瘸子秦却突然产生了顾虑。
他抚摩着米票,像抚摸着心爱的孩子,辗转反侧,忧心忡忡。
简竹送走海蛇帮的人,约好了取麻的时间、方式。
瘸子秦喉头发干、四面张望,就好像有谁躲在角落里窥视着他、又说不定会跳出来给他一个建议似的。
简竹在鸡鸣茶舍的茶灶边,不紧不慢给自己泡了一碗茶。
瘸子秦披衣而起,绕室徘徊。西商还未低头,就把大米出手,违背了与傅琪的约定。然而他并没有贱买,从这个角度来说,也算维护了和傅琪的联盟。那么他到底在担心什么?
简竹摆弄着月光。
是这时悟宁附耳把他猜测的宝刀身世告诉兼思。宝刀目光闪闪,忽而拍手失声叫道:“哎呀!”兼思做贼心虚,以为从此要反面成仇,心脏都停跳。而瘸子秦出门又回房、回房又出门,苦思无定计,拈断数茎须。
简竹在鸡鸣茶舍的榻上安睡了。装银子的袋子就搁在榻脚边。
月光渐淡、天光渐亮。鸡啼了。
简来方伺候简竹起床洗漱。主仆俩出门。简竹把银袋留在地上懒得提。
瘸子秦踩着旭日光明自茶舍外头石径上行来。
“哦,秦老板早。”简竹一点都不提他晚来失约,只向室内偏头示意:“定银在那儿。”
瘸子秦验了银。是十足雪huā纹银。
海蛇帮抢劫时固然凶,做起生意来,却比一般生意人都还要规矩些。他们拿出来的银子。绝不会灌铅。
瘸子秦把米票交给简竹。简竹交给简来方收好,向瘸子秦拱手:“今后就承蒙秦老板照顾了!”
瘸子秦拿着麻票和现银呆立着,不明白心中的忧虑是从何而来。这桩生意明显是他赚到啊!简竹甘愿吃亏,只为了换瘸子秦帮他对抗大乔。
张大佬当初敢给简竹吃下这么多生丝,就是拿准了大乔跟他关系够硬,不会放简竹活路。
简竹吃下这些生丝,是活活撑死、还是就此做大,只看瘸子秦帮不帮得上忙了。
“——罢了!”瘸子秦想,一切不安,大概只是怕大乔的疯狂反扑。
这样想了之后。瘸子秦就横下一条心。不再多愁多虑。全心全意跟大乔掐架。
不旦为了简竹。反正只因米价之战,身为大米商的他、跟身为大酒商的大乔,就已经是势不两立了。
瘸子秦跟大乔明确宣战,仅仅三天。大乔就感受到了可怕的压力。他不得不答应宝刀远行。宝刀答应,会带回更廉价的皱纸原料。这对于大乔来说非常重要。
简竹则出清了仓库里的麻料——按照协议,海蛇帮的人悄悄把麻都弄走了。他们本是干这行的,手脚很利索。瘸子秦一点都不知道仓库里的麻已经不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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